何万三的确精明,一听手下人说云娘子甩掉他们跑掉了,只在当时着急了一会儿,便立马反应过来了,让他们守在了州府衙门大牢门口。
倒正好将沈华灼的心思猜了个准,便正好让他们将她逮了个正着。
只是,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又因着沈华灼实在太滑溜,便都没有露面只暗暗跟在后面。
怀着莫可明辩的心思,沈华灼心思飘忽,警惕心放低了,便一直不曾察觉他们的跟踪。
她一心只想着要替云胡子洗清身上的脏水救他出来,便径直去了冤枉云胡子的首告家里。
几个跟着的尾巴一直从州府衙门跟到那人家里,见到熟悉的面容,吓得他们赶紧退了一半的人守在外面,另外两人差了去给何万三传递消息。
“什么,她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刘小虎家?”她前脚一到,何万三后脚便得了消息,听得她的速度竟然异常的快,不由咬紧了牙根。
“果然不能小看了她,她的动作倒快,为人也够聪明,看来不能再逗着她玩了。”他得做些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想差了,原本以为夫妻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他们两个却完全没有那方面的顾虑。
例如那日之事,只要察觉到不对劲,一个人立马就站了出来将所有的事情
不计成本的往往自已身上揽。而另一个也完全不带怕的,一看到对方出了事,立马不耽搁的去寻求真相。
这两人的感情倒是鹣鲽情深。
要不是……他大概还真会对他们两个人的深厚感情感慨一句,只可惜,他们……早已经是仇人。
不共戴天。
“可是老爷,夫人的药方怎么办?”管家知道自家老爷对夫人的病最为看重,生怕他一心想着要对付他们,而错过得到根治夫人病症的药方。
何万三心里早有数了,自信的道:“她不是说在家里吗?待到料理了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得到!”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家里的人也比他们两个小狐狸好对付多了。
管家应了一声,便立即端着银子着手去办了。
此事事关稻种之事,其实布控来说很容易,但是要爆发出来,却有些不好操作,因为现在毕竟不是种稻之时。
一般人买了稻种回去,基本上就是放在家中储存,不会立马就开始播洒,而如果不去动那些稻种,便不会让人发现它的问题。所以,如此一来,便有些为难。
而且,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有遭受到重大的损失,若是此时就将此事爆发出来,那么效果断然没有全部的稻谷都打水漂的时候好。
何万三低叹一声:“原本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可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管家说的他心里早就有了数,只是事实在眼前,也容不得他再多想了。
况且,他原本也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他用力的撸了一把长袖皱紧了眉头,冷静的等待着。
何管家跟着何万三很久了,对于他的心思基本上简单的都能揣摸得透。
他知道自家主子一开始打的主意是,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待他们都播洒了种子,将所有的稻田都传染上了的时候,再开始让人揭露此事。
那时候,错过了农时,便是他们云家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赔偿得起,将会激起民愤。
他们的店在泠江以南便众多,到时候便是口水都能将他们淹死。
可是万万没想到是,他们提前到来,似乎对他的计划还有些察觉。
所以,他们不能再等了。
若是现在还不出手,便要彻底陷入被动之中了。
与此同时,沈华灼刚使了大把的银子,再加上威逼利诱让刘小虎松了口,不再指控云胡子,心里对云胡子的案情也有数了,却没想到第二日泠江府门口却爆发了更大的一场闹剧。
开始是一个人围攻了何记的粮铺。
说他们卖假货,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粮种,甚至还是发了病的,卖不出去的。
接着便接二连三的有人证实发那人的话,都围到了何记粮铺前。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加入其中。
可何记粮铺,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那些人的围得厉害,将整条街市都堵住了,州府衙门出动了衙差才勉强控制住。
一时之间大家齐齐状告何记粮铺黑心肝,泠江知州被这突然而来的案情震晕了,紧急之下上报了泠江的最高长官泠江王府。
得到王府中人出面干涉,并给所有百姓承诺一定严查此案,给他们一个交待。
沈华灼坐在与何记粮铺毗邻的二层茶楼上一直冷眼旁观着,她想要看看何万三这出戏到了最后,到底想要怎么演下去?
她的心里“咚咚咚”直跳。
突然想到了她之前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那一纸合约,那上面的某些条款似乎都只是为了这一切而准备的。
闹到了极致,上了州府衙门的大堂,何万三才终于出面,果然出示了他与云记种子铺的合约。
上面显示的他们何记只有售卖权,一应的粮种都由云记提供。
云记提供……
这一记重拳似乎十分轻易的便将其他的矛盾的根源转化到了沈华灼一行人身上。
大家纷纷开始指责他们云记黑心肝,不仅自已没有道德底线,居然还意图利用何记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何记此时也没有完全撒手不管,而是表示要给那些在他们铺子里买过稻种的人一部分补偿。但是不会干涉他们向云记追讨的权力。
“真是好精彩的一场大戏。”
他若不是他们的仇人,正在谋划着对他们。
沈华灼倒真想要朝他鼓掌示意了。
不愧是何万三!
州府要找的人原来早就已经抓捕归案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很简单了,便要问案,录口供。
云胡子身陷监牢,尚且不知外面的情形,还以为是小娘子已经找到了替他洗脱罪名的办法,便硬挺着上了案堂。
没想到却被知州胡大人的一席判决震惊了。
“云家大郎你可知你们此行,已经严重搅乱了我泠江治安,严重危害了各地百姓,本官且问你此案你认不认?”
不认,还是认?
云胡子胸口一阵发凉,额头沁出汗珠,他身体终究是快要不行了,此时却不是认怂的时候,他咬着牙根,竭力稳住心神,双眼缓缓扫过在场下候着的何万三,声音冰冷:“认下又如何,不认下又如何?”
“事情是你们做下的,本官有实证,认不认都由不得你。”认了,只是可以立马结案,不认,还行走上向趟程序罢了。
“我……那事我们云记根本没有做。”
说他们黑心肝,以次充好,在真稻谷里面掺杂假的稻种,此事怎么能认?
他身形颤抖着,刚要开口拒绝,便见堂中一个身影现出。
胡大人咳嗽一声:“押下去,容后再审。”
他退出后堂,便见一个娇俏的身影扑了过来。
“哎呀,表舅舅,不要判他嘛,肯定不是他!”
何玉珠一身火红的长裙,精神饱满的扑到他身上,扭着他撒娇。
“不是他又是谁?”胡大人对于此案近日听得已经很多了,该有的证据也都有了。
实在做得太可恶了,罪不可恕。
“你不知道,他们家的铺子虽然叫云记,可是实际上一切都是他家娘子在操持。”
“他跑不掉,他家娘子自然也得负责。他们一家人都得捉拿归案。”
“不要,不要这样嘛!”
何玉珠撒着娇。
她的双颊微微泛着红润。
她抱着胡大人撒完娇,又去缠何万三:“爹,爹,不要,明明不是他们。”
“这事儿则不得你胡乱插手!”她不是要报仇吗?现在可以报仇了,她却心软了。
“哼,娘也来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还想弄死他,娘不会许你这样做的。”
何玉珠脾气越发见大了,脚一跺,便跑了。
刚出门,便撞入了玉氏怀中。
她立刻没了刚才的嚣张模样,眼圈一红,抱住她大哭起来。
“娘……”
“珠儿乖,快别难过,娘会护着你!”
听玉氏这样一说,何玉珠果然不难过了,只是为了博得玉氏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她特意做了一个哭相,一脸的的苦兮兮的模样,看的本就爱女心切的玉氏心都化成水,只搂着宝儿玉儿的叫个不停。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楼上的何万三早听到了也迎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伸手就来扶她:“夫人怎就出来了,也不再多歇息一阵!”
他的语气里有爱的责备,眼神里最多的是宠溺。
看的父母两人一见面就知道眉来眼去的,也不说刚刚那事了,她忍不住一头趴到玉氏身上,撒娇跺脚:“哎呀,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