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具行尸穷凶极恶地相继往众人扑去,血月狂风,囚水岛充斥着森冷的寒气及骇人的阴气。
“师兄,不是鬼月怎生这么多行尸?”
“瞎了你的眼!岂止是行尸!你自己看看那背后是什么!”
“啊!凶尸!大凶尸啊!”
“怎么办?要不先撤退吧!”
等众人晃眼才看清楚,前后左右都已被行尸包围齐整,阮平一声号令,众人猛地扑杀!
囚水岛乃成尸之地,行尸得其加护自当更加凶暴,灵师稍高道行的还不受其影响,可稍低一些的就连剑上灵光都闪烁不齐。正在明景和阮平忧心之际,十字灵光两道劈落,震得行尸四处逃窜,生生留出两条路。
一头站着个扛剑男子,嘴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另一头女子手持长枪,英姿凛凛,表情甚是严肃。
“小平啊,怎生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男子又是一剑扔出将凶尸钉在树上,像聊家常般悠哉走过去冲凶尸笑了笑,随后抽出剑,众行尸退后不敢上前。
“见过大师兄!二师姐!”众弟子两声长喊无不有大破云霄之势,许是先前焦虑过度,如今见了人心中又涨了不少底气。
“大师兄,怎么不等我们去找你们,还劳烦你们过来接,实在是让师兄师姐担心了。”阮平感激的看向他。
“接?”他偏过身看向来路,“小平,我们是逃出来的。”
“逃?”阮平瞪大眼,“这……这是怎生回事?”
女子提枪上前,低眉道,“鬼宿珠未得寻,守其活尸暴戾,走为上。”
“楚怀师姐,那这次的任务怎生是好?”明景担心道,“这次的委托人可是……,”
“小明,要是能救我们也不会急着跑出来,可当初的风险我们也有与对方交代,他硬跟过来我们也没法子,出了事责任自当不在我们清平观。”他看向卢楚怀,“楚儿,你带着他们先上船,我挡一会儿。”
“几阚师兄,真没救了吗?”
连几阚沉重点头道,“要是有救我也不敢冒险将他们留在里面。”
甘青司突地打断他们,“抱歉,你的意思是里面还有人?”
连几阚与卢楚怀这才发现两个陌生人的存在,问道,“这位是?”
“里面活尸是个什么情况?”甘青司沉声问道。
见他气势不凡,连几阚也不追问,只道,“数十具厉尸,其中还有高阶。”
众人猛地抽气,卢楚怀低语,“别废话了,赶紧走!”
就在大家准备撤离时,甘青司带着甘云归就往黑幽幽的小道跑,明景一回头就喊,“司兄!云弟!你们往哪走?”
“去救人!”
连几阚忙道,“小兄弟,你这是去送死!那里面是南梁四皇子,我也想救,可我们四队人都无法,更何况你们两个人。”
甘青司一听眼中急色更甚,气沉胸腔,道,“带路!”
一瞬间,无数行尸蜂拥朝前,看得众人傻眼,行尸冲着甘青司去自觉绕开他往里面行进,有的凶尸更是疾跑于前。
“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说完甘青司和甘云归也飞奔而去。
连几阚愣了一下,问道,“这人什么来头?”
“刷地板的?”
“吃软饭的?”
“打渔的?”
大家面面相觑,像吗?
不像,要这水平的是渔夫,那他们算个屁?
还真算个屁。
明景来不及回答也朝他们的方向奔去,“师兄师姐,我去看看情况,你们先走吧。”
看着明景的背影,连几阚提剑就跟上,“走走走!不怕死的就跟着小明,怕死的就全给我回船里。”
谁不怕死?
都怕。
谁敢回船里?
反正我是不敢。
大家各怀心事往前跑,大多都是硬着头皮上,其间只有阮平还是一头雾水,一门心思全放在甘青司身上,死活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甘青司跑到时厮杀声成片,倒下的灵师很快成尸猛扑同伴,血腥场景不甚恐之,看到身着不同衣服的各家门派,他又是一声号令。
行尸全部狂跑上前,正在搏杀的灵师都深觉大难当头,本已穷途末路,这会更是雪上加霜,死的好不快当。一些灵师已然支撑不住,自暴自弃放下剑等着行尸攻击,可未曾想身后行尸就往面前厉尸撞,只差没把一众灵师吓死。
这是怎么回事?
窝里斗?
灵师们愣愣地看着眼前无比震撼的场面,剑都快拿不稳妥。
一人落到他们身边,转脚踢过厉尸,回头问道,“这位仁兄,你可曾看到照歌?不,南梁四皇子?”
灵师摇摇脑袋,哪家皇子没事干跑这来,这人不会有病吧?
甘青司又补上一句,“包裹得极为严实,行为鬼鬼祟祟的人可有见过?”
灵师立马点脑袋,指着一个地方道,“刚才还有一群人围着他呢,不知道现下还在不在。”
“多谢。”甘青司说完立马提气就跑。
甘青司脚踏在草地,鬼力一震便回想起什么,立刻回身喊道,“退出这片草地!快!”
听到的灵师急忙后退,只有甘青司还在朝前跑,他定睛一眼长喊道,“照歌,给我趴下!”对面惊魂不定的人一听这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人推倒在地,甘青司一道鬼气横扫,两具厉尸惊叫几声立马后退。赶到的人二话不说就抓住万俟云寥往回,“跟我走!”
等所有人陆陆续续退出草地之外就见对面厉尸恶狠狠站在草地上嚎叫。
甘青司也不管周边情况,对甘云归道,“云归,帮他看看可有鬼气缠身?”刚说完就喷了口血,甘云归想也不想就扶住他。
“我先帮你——,”
“我没事,你帮他看看。”甘青司咳嗽两声,擦去嘴边血迹。
万俟云寥仍是恍然若梦,他定定看着甘青司,开口道,“夙冶?”声音发颤,里面藏不住的欣喜与害怕。
“是我,你这二十两可跑不掉了。”甘青司拍了拍他的肩膀,“照歌,你可别哭鼻子,要不似非得想狠招收拾我的。”
一听这名字,万俟云寥更是憋不住满腔的心绪,心沉如石,“夙冶,他快要死了……,”他眼中渗出泪水,“似非他……,”
“怎么回事?”甘青司凝色问道,“似非他在哪?”
“他在酆阳,可是重病在身,本来应该是我该躺在那的,可是他偏偏为我挡了去,夙冶,你帮帮我……,皇兄说囚水岛上的鬼宿珠可以凝魂,有了它就能救似非。”
“照歌……,”甘青司话绝于此,他那皇兄多半是想他命丧此地才有的这般说辞,鬼宿珠只可聚鬼气,虽然有关于其之事众说纷纭,来往囚水寻的也大有人在,但毕竟真能闯进鬼宿洞的人世间无几,自然也就神秘起来。可甘青司却很清楚,它对凝魂根本毫无作用。眼见四周有人走过来,甘青司开口道,“照歌,装作不认识我,可明白?”
万俟云寥颔首,也明白他的用意,无论他是鬼师还是北楚世子,这两个身份他日都会落人话柄。
“哇啊,这是怎么回事?”随之而来的连几阚不由得感叹,这空前的场景倒是让人稀奇。
甘青司起身道,“草地之内是护着鬼宿珠的鬼阵,踏入后会被误认为侵略者,厉尸自然会攻击,他们只在乎鬼宿存在与否,至于灵师对他们而言无半点作用,也不会再追击。”
“那从前为何它们会追过去?”
“人家心情好啊,”甘青司笑道,“开个玩笑,不过是你们没人踏到洞门口,若是走进去半步,就算是你跑到对岸它都给你追过去。”
话刚完,大家心中有疑问也没问出口,比起在意甘青司的话,蠢蠢欲动的厉尸更让他们不禁担忧。此时,厉尸注视着他们的方向缓缓前进,干枯骨节不断发出咯咯之声。
随着他们的动作,看得一众人又开始提心吊胆,连几阚干笑道,“不是说对我们不感兴趣吗?这怎么感觉他们还挺来劲的?”
甘青司挑眉,神色略带沉重,“当然来劲。”
他们感兴趣的是甘青司,上好的鬼师又是活物,个个巴不得吞吃入腹才好,又怎会白白错过机会。
甘云归挡在他面前,“夙冶,你带着他们走,我留在这。”
其他灵师歇了口气也算缓过神来,个个握紧手中长剑,连几阚伸手一挡在甘云归身前,“小朋友,还是让我们来吧。”他把剑一插在地,“这活交给我,你们先带伤员走。”
甘青司半步都没有动,“现在我们谁都走不了。”
乍然一听大家心又得一跳,个个心虚不已。
他一抬下巴示意众人,他们移开视线才见,不止草坪,各个地方都出现厉尸,大家大致数过少说也有一百。即便是常年在囚水岛修炼的几家门派都吓破了胆,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厉尸,要早知道这里有那么多厉尸,谁家会到这鬼地方修炼。
“还真壮观。”甘青司叹道。
阮平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恨不得给他一剑,“这下还救吗?我们命都得全搭在这了。”
甘青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朝前走去,步伐稳健,硬是把后边一众人看呆。
他端端站在风中往前鞠了一礼,“鬼宿众多,在下只需一颗急用,诸多冒犯,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大哥!你别搞笑了,你和一堆活尸说话还这么客气干嘛?”
“再说他们听得懂吗?”
甘青司见对方仍是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思虑半天,“那我这样说吧。”他敛去笑容,眼神冷肃,开口道,“是让路还是挡路,你们来选一个。”
厉尸又开始狂躁起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与众人杀个你死我活。
“你你你……,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大兄弟,找死也没你这么利落的!”
“打个招呼先啊!”
后边叽叽歪歪嘈杂不已,配上厉尸的吼叫当真热闹。可就在厉尸冲过来时大家都停下了议论,不是因为凶狠的厉尸朝他们袭上前,而是因为甘青司转过身子面向他们走来,无人不错愕。
这人还真不怕死不成?
甘青司眉间淡色,启唇道,“杀。”
一个字让成千行尸齐齐狂叫,全部撕咬上前与厉尸残杀。不断涌出的行尸将厉尸与他们隔绝。
正在大家吓得合不拢嘴的时候,他又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是可以走了吗?
是可以走了吧?
那我们走吧。
大家扶着伤员陆陆续续往渡口走,甘青司见状和甘云归交代几句便独自留在原处。
见人已走全,他又回过身用洪亮的声音道,“北楚甘氏后人求鬼宿珠,还望诸位先者原谅甘某人冒犯。”
厉尸即使再厉害终归承不住行尸的庞大数目,微微退却。一听这话,行尸也停下动作,诸多厉尸开始慢慢隐去身影。
“多谢。”
甘青司又行了一礼,这才匆忙随着几具厉尸赶入山洞中,凹凸不平的洞壁上玄青鬼宿珠镶嵌其中,他伸手拿了一颗,又开了口,“甘某此次不是来召鬼的,诸位不必多心,另外我不是甘无衣。”
十分滑稽的是厉尸好像松了口气,僵硬点了点头。
“多谢诸位相助,那甘某人就不打扰了。”
在厉尸的目送下甘青司走出洞穴,等到他步出一大段路当即跌倒在地,冷汗早已打湿衣衫。他和甘愿当年随着甘良来囚水历练,厉尸那时是极其畏惧他们的,且不说他们兄弟二人已能召出与中阶厉尸匹敌的木行厉鬼,就是甘无衣的金行凶鬼伽晔露个面也能让他们掉头鼠窜。
虽无法探出自己的深浅,但方才确无半分把握,真要动起手他撑不过半刻,如今回想也是心怯。
“还好吗?”甘云归伸出手。
甘青司连搭手的力气都无,叹道,“还好,看来前几日的鬼气算是白练了。”
“活着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