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银霜害我老婆孩子,不就是造孽?
还他妈立堂口,她以为立堂口就能抵债了?
我瞅了眼沙发上的大黑蛇,又琢磨柳银霜怀小蛇的事,问老安这婆娘是不是也有相好的?
老安恍然一笑,说柳银霜修的是清心道,以前倒是有个莽大仙上赶着。
但清心道法,断情绝爱,所以柳银霜根本就不懂儿女私情。
那位蟒仙命也不济,早就没了。
说完,他又一副我应该知道的表情,瞅着我。
他说的蟒仙,就是胡庆凯跟我提过的莽云飞。
他说柳银霜断情绝爱,我也觉得没毛病,那娘们儿可不就是冷血无情么!
但莽云飞都他娘没了十多年了,柳银霜也没个相好的,她肚里那小蛇是谁的?
看我不说话了,老安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把老安送到门口,才想起问他,知不知道黄袍仙?
老安听了,说什么……仙家不渡黄袍人,顶香不碰黄袍仙。
我问他啥意思。
老安说,就一句话,惹不起。
让我以后遇到跟黄袍仙有关的事绕着走,趁早别蹚那浑水。
我听的云里雾里,想多问两句,老安却避而不谈的摆了下手,就走了。
那天我守着柳银霜等了一天,那大黑蛇也一直没醒。
夜里八点多,我正给那些仙位供香,院子外边儿突然有人敲门。
我看时间不算晚,还以为是孙满堂来找我喝酒的,可等我出去一问,门外说话的是个陌生人。
说是有仙家给他托梦,让他来我这里看事的。
我听着奇怪,按照正常章程,应该是圈堂找活儿,探兵查事,然后托梦,香客来看事,我去出马。
这其中有一个环节,就是探兵查完事,不管是在托梦前,还是在托梦后,都要来堂口跟当家的说一声。
毕竟我这当家的得靠探兵查到的情况看事。
但那天小旋风根本就没登门,之前也没跟我提过,有香客要过来。
我心里提防着龙王那老阴比,就问门外那人,是哪个仙家让他来的?
听声音,外面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跟我说,给他托梦的是个小狐仙,还把小旋风的身高模样给我形容了一番。
我听着没错,就给他开了门。
那人姓刘,五十多岁,说是在城西火葬场看焚化炉的。
跟我说那事之前,刘师傅说他其实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说他在火葬场干了十多年,也没见过啥脏东西。
他觉得,这人死了,就是死了,烧完,他就是一把灰,没啥可怕的。
但就在几天前,那火葬场里收到一具古怪的女尸。
那女尸身高八尺,头戴冠帽,长得倒是很漂亮,但肤色灰白,身上就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
说起这个,刘师傅不自在的打了个寒颤。
我当时听他形容,也没觉得那女尸有什么可怕的,毕竟人嘛,说事的时候总喜欢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我想,那女尸大概只是个比较高挑,喜欢涂脂抹粉的女人。
刘师傅像是在回忆那几天发生的怪事,又想了想,才跟我说,那具女尸会偷尸体。
我愣了下,问他,怎么偷?
刘师傅摇头,说不知道,但从那女尸进了火葬场,他们那儿已经丢了三具尸体了,还都是年轻的男尸。
我说他们那火葬场,有尸体不烧,老留着干嘛?
刘师傅赶紧解释,说都是些客死异乡的,也有经济纠纷家里不让烧的,他就是个干活儿的,管事的让烧才能进炉子,不让烧,那就得在冷库里存着。
这平白丢了三具尸体,他愁的夜里睡不着,怎么想都觉得是那女尸有问题。
于是前天夜里,他就守在冷库外边儿,贴着墙听动静。
结果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还真听到冷库里有脚步声。
但那天晚上没丢尸体。
刘师傅脑门子冒着冷汗,跟我说,那天他在冷库外边儿站了半个多小时,一开始还能听到脚步声,后来就听不到了。
他觉得奇怪,想进去看看,又没钥匙,只能扒着冷库的通风口往里看。
这一看,差点没给他吓死。
那女尸就站在通风口的另一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他,都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刘师傅吓得一激灵,摔在地上,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后来夜里就总是做噩梦,梦到那具女尸要掐死他,吓得他这两天都没敢上班。
傍晚那会儿他犯困,就眯了一觉,结果梦到个仙家,让他来这里找我,说我能帮他,所以他吃过晚饭,就赶紧过来了。
当时听他说完,我就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位刘师傅,气色红润,声若洪钟,看上去不像有半点灾祸的样子,而且他身上的三道阳火十分旺盛。
这大概也是他在火葬场工作十多年都没见过脏东西的原因。
我想来想去,觉得他身上没什么大毛病,那火葬场丢尸体,也不一定真是女尸偷的,说不准是这刘师傅自己吓自己。
主要那小旋风没来给我通风报信,让我以为这不是件大事。
三两句应下来,我就跟那刘师傅去了城西的火葬场。
路上我还问刘师傅,说要真是那女尸有古怪,能不能给她烧了?
刘师傅倒没说那尸体不能烧,只说不好烧。
当时我还没明白怎么个不好烧,等到了火葬场,进冷库一看,我才知道,这位刘师傅他真是个实在人,说是身高八尺,就真的身高八尺!
我当时大概丈量了一下,那女尸身高足有两米四五,也不像赵家村那个赵美茹似的魁梧雄壮,反倒比例匀称,看着还是副杨柳细腰的身形。
但整具尸体都比正常人大了一圈。
你说她是腐烂肿胀了,也不像,关键没见哪具尸体肿胀起来,还保持黄金比例的。
而且女尸身上的衣着也非常奇怪,是那种对叠襟的旗袍,袖子十分宽大,腰上还缠了条很宽的腰封,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冠帽。
冠帽额前垂下一角,挡住了女尸的额头。
那帽子和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白色的,看上去像是一种丧服。
还有那女尸身上,真就涂着一层厚厚的粉,不只是脸上,是全身都覆盖着一层灰白的粉末。
我用纸垫着,捻起一点闻了闻,像是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