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浮沉寺中,虞笙从床榻上起来。自己打扮梳洗了一番后,刚准备出门走走,却在开门后,看到了虞沐。
虞笙见到他,行了一礼,笑道:“二哥!”
虞沐从袖中拿出一张信封,递给虞笙,虞笙接过后,虞沐解释道:“笙儿,这是母亲给你的信。”
虞笙刚准备拆开信,虞沐却阻止道:“等等!”
虞笙不解,“怎么了,二哥?”
虞沐轻沉重道:“笙儿,我有几句话要来你说,但是,这件事对你而言,打击特别大,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好承受的准备。”
虞笙调整了一会情绪,才道:“二哥,你说吧!”
虞沐轻叹了一口气,“笙儿,叶臻杀夫谋权,还诬陷我,现已伏诛,被烧死在北虞侯府祠堂里,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才熄灭,现已厚葬。”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让虞笙顿时慌神,她眼泪刷的一下掉落下来,她害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二哥,你是说我母亲杀夫谋权,还诬陷你,她被烧死了?”
虞沐点了点头,虞笙将信封拆开,那信上写着,笙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娘已经去找你大哥了。笙儿,答应娘,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和深儿都要好好活着。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愿你们余生都能一切安好,平安喜乐。
——叶臻绝笔
越往下看,虞笙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的越是厉害。
虞沐上前,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虞笙,虞笙接过后,双手扶着虞沐的手臂,抽泣道:“二哥,我母亲不会做那样的事,我母亲不会杀夫谋权,更不会害你的,你一定是弄错了……你们,一定是弄……弄错了……
虞笙哭的泣不成声。
叶臻在虞笙心里,永远都是一个最慈祥和善的母亲。虞笙在叶臻面前,永远都看不到叶臻那丑恶的一面。
虞沐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笙儿,别太伤心了,好不好?”
虞笙伸出双手,一把抱住虞沐,她把头埋进虞笙的怀中。
“啊!!!!!”
虞笙没有忍住,心里强烈的疼痛,让她号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伤心欲绝,哭的肝肠俱断。
虞笙一生坎坷,年纪轻轻,先是死了大哥,后是死了爹,出嫁那日,夫家满门被屠,现在娘也死了……
虞笙前半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后半生却将她生生拉进了地狱,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无从适应,痛不欲生。
命运往往都是无情的,人这一生,若不经历磨难痛苦,若不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是永远都长不大的。而虞笙就在她这个最好的青葱岁月里,经历了一场原本不该她承受的打击。
但也正是这份打击让她想开了。
这尘世间所有她牵挂的人都死了,只剩一个虞深,将来虞深是要继承侯爵之位的。待虞深稳定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罢了罢了,就留在这寺庙,带发修行吧,以后,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就当是为父母哥哥,夫君祈福了,只愿来世,自己还可以碰到阮安泽,与他再续前缘。
远离红尘伴古寺,半生坎坷半生清。
妙沉还真是,一语定乾坤啊!
淳于寒薇拖着残破不堪,又渴又饿的身体,在茫茫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空中,骄阳似火,酷热难耐。
淳于寒薇感觉自己,若再喝不到水,就真的要死在这沙漠了。走了许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便只能在这满是黄沙的沙漠里随地一躺。
她脸上通红一片,嘴唇发白,本来就瘦弱的身体,经过三天三夜的饥饿后,瘦的更是吓人。淳于寒薇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死亡的恐惧。
她承认,她不想死,因为,她还很年轻,她不想就这么早去死。她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植物动物什么都没有,她明白,即便她不想死,老天爷,也要结束她的性命了。
她撑不住了,双眼慢慢的合拢,而她心里很清楚,双眼的合拢,也就意味着,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四周一片漆黑,淳于寒薇站在这黑压压的环境里。淳于寒薇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我死了吗?
“公主,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莫嬷嬷的声音从淳于寒薇的身后传来,淳于寒薇回头,只见莫嬷嬷正笑的一脸慈祥的站在自己身后。
淳于寒薇见到莫嬷嬷的那一刻,激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快步跑到莫嬷嬷面前,一把抱住莫嬷嬷,那真实的触感让淳于寒薇心里一暖,世人的凉薄,华轩的背叛,淳于荡和淳于征的无情随意让她心灰意冷,可她明白,纵使这个天下都负了她,但她的莫妈妈,是绝不会负她的。
莫嬷嬷用手抚摸着淳于寒薇的后背,安慰道:“好孩子,不难过了。公主啊,这个地方可不是你能长待的,快回去吧!”
淳于寒薇刚准备开口,莫嬷嬷却用力将她一把推开,淳于寒薇被莫嬷嬷推了老远。
公主,你的一生注定不平凡,你以后的路可有苦头吃了。公主,答应老奴,不管你以后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记得,要好好的活着!
——莫嬷嬷
十姐,到了异国他乡,可要学会坚强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淳于奕
这些话在淳于寒薇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这些话似给了淳于寒薇鼓励一般,让淳于寒薇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她的一生还很长,她不甘心就这么窝囊的死在沙漠里。
她要活,她要活着走出沙漠!
强大的信念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啊!”
被梦惊醒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这沙漠,竟然奇迹般的下了雨。空中倾盆大雨,将她瞬间淋了个全湿。
“哈哈……啊啊……哈哈……”
淳于寒薇又笑又哭,劫后逢生的喜悦与经历生死后,还能让她存活下来的幸福让淳于寒薇只在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她哭的泣不成声,笑声中,尽是委屈和悲伤。
而这些都是她最爱最亲最信之人带给她的痛苦与绝望。
淳于寒薇经此一劫后,只觉得人的生命,实在太过脆弱,脆弱的如蝼蚁一般,一踩就死。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一圈,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淳于寒薇对于生命又有了新的看法,人活一世不易,应当好好珍惜。
傍晚,毕府的府邸中,一片灯火通明。毕桓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挑灯看书。
房门外一阵噪杂声,打扰了毕桓。毕桓放下书,走出房间,来到府院,只见院中的奴婢,小厮像打了鸡血的兔子,四处疯狂逃窜。
毕桓捉住一个婢女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婢女因跑的累了,喘了几口气,急忙解释道:“老爷,府邸门口和府中多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从院外飞进来了两个人,他们见人就杀……”
婢女话音刚落,只见一支短刀,直中婢女的后背。
“啊~”
婢女一声惨叫,一口血吐到毕桓身上,而后,倒在地上。婢女的死,让毕桓吓了一大跳,毕桓朝短刀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姜凌竹和华澈向他走来。
姜凌竹还是一身白衣,月光下,他全身上下白的耀眼,白的俊美无二,举世无双。
毕桓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尚书府?”
姜凌竹笑的一脸秾艳,“看来你不记得我了,我姓姜,你可还有映像?”
“姜?”毕桓大惊,“你是姜凌竹?”
姜凌竹笑而不答。
“你今晚来,是来替姜家二百零九口人报仇的?”
“是,毕桓,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毕桓轻叹气,“不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放过你。”
姜凌竹轻笑一声,“好,当初你放过我,今晚,我就不亲手杀你了。”
姜凌竹说着,刚准备转身离去时,毕桓叫住他,“等等!”
姜凌竹没有回头,似在等毕桓说话,毕桓哀求道:“姜凌竹,我可以死,但是,我府中之人都是无辜的人,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当初放过你的份上,放了他们?”
姜凌竹沉默了一会,才应道:“我不杀他们,但是我会放一把火,烧了这府邸,能逃出去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姜凌竹走后,华澈手握长剑,向毕桓逼近。毕桓知道,若反抗,府中没有一人会是对手,他只能束手就擒。
其实,在放过姜凌竹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姜凌竹迟早会回来复仇的。
当初,他杀了姜家二百零九口人后,他这十年,也过的心有不安,他每日都活在自责中,有时也会梦到姜家人来向他索命。但今晚一死,他这十年的噩梦,也终于能醒了……
阮牧,老东西,我来和你做伴了!黄泉路上,可别走太及啊,不然,我追不上的。
这是毕桓临死时,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毕桓死后,姜凌竹又添了一把火,将整个毕府给烧成了火海。姜凌竹和华澈离去后,毕府烧了三天三夜,才被熄灭。熄灭后,府邸已是一片废墟。
宁傲国,一间宫殿的龙床上,宁宇晨闭眼,安静的躺着。太医方应走了进来,他对着龙床上的宁宇晨下跪,行礼道:“臣方应,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宇晨有气无力的应道:“平身!”
“谢皇上!”
宁宇晨轻叹气,“方太医,你去看看朕床榻边,桌上放的一碗药,到底是什么?”
方应行了一礼,走上前,端起那白色瓷碗,仔细端详碗中的黑色药汤。经过用银针试验,方应心中有了答案。
方应心中大惊,这,这是尸臭魔芋。
方应吓的直接跪了下去,不敢言语。宁宇晨解释道:“不管是什么药,你但讲无妨,朕,不会治你的罪。”
方应行了一礼,“皇上,您是中毒了,这汤药里既有魔芋还有一种****。您中毒已深,只怕……”方应不敢再说下去。
宁宇晨却直白问道:“朕就问你,朕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方应心惊胆战的应了一句,“活不过半年。”
说完这一句,方应全身已被吓的瑟瑟发抖。
宁宇晨点头,“下去吧!”
方应行了一礼,“臣告退!”
方应语毕,溜的比兔子还快,眨眼功夫,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宁宇晨看着那桌上的药碗,一时间思虑万千。当初,他好想也是用魔芋害死的父皇,而今天,他的报应就来了,只是因为一个和自己的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所以,他把自己辛辛苦苦谋划来的江山给败在了这个女人手中,为此,他还丢了性命。
自古美色催人命,后宫干政,祸国殃民!
毕罗的话终是灵验了。
但是,即便要死,他也是一国之君。他舍不得动芙荷,那就拉上芙荷身边的人和他最想杀的人一起陪葬。
这日申时,芙荷正从皇宫的后花园经过。突然听到两个干活的婢子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你听说了吗?皇上下旨要处死宣平侯的父母,后来,是群臣上奏阻止,皇上这才没有处置宣平侯的父母,只是将他们全部关押了起来。”
这话,芙荷一字一句全都听进了耳中,她快步走上前,问道:“宣平侯的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芙荷的出现,将两个奴婢吓的浑身哆嗦。两个婢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芙荷稳了稳情绪,“宣平侯的父母,是怎么回事?说!”
一声令下,一个奴婢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回娘娘,娘娘进宫,并不是因为宣平侯将娘娘送入了宫中,而是因为,宣平侯的父母被皇上囚禁了,皇上用宣平侯的父母来威胁宣平侯,所以,宣平侯才不得已将您送进宫!”
芙荷听完解释后,喜极而泣,脸上的泪水不断掉落,她转身快步离去。
原来是这样,孟子砚,你混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就是个混蛋!
身后的枣儿不明原因,便只能在后边跟着芙荷,并关心道:“娘娘,您慢点,娘娘,您去哪啊?”
芙荷脚步一顿,枣儿也停下脚步,芙荷命令道:“枣儿,现在立刻去给我办两件事!”
枣儿行了一礼,“娘娘请说!”
“第一,把淳于寒薇接回来,第二,打听老侯爷和夫人被关在了哪?探到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枣儿行了一礼,“是!”
枣儿转身离去。
芙荷一人朝华玉宫走去。
孟子砚,我就知道,宁宇晨说的不对,在你心里,我一定不是一件衣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