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拍摄后来还算顺利。
黎靖其实昨晚就没事儿了，但他就是不想若无其事地回组，说他不敬业也好，什么都好，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自己明明重视的事情被人搞砸，还特么要他自己背锅。
他想。
我他妈也就因为不是个一线流量，我但凡是，昨天去网上配个图，再嘤嘤嘤几句，看明天是不是这导演组要被踏平。
好的，想想而已。
离成为一线的距离道阻且长。
拍完之后，汪泽说有个综艺有意邀约，之前那个艺人排不出时间，需要替补，正巧你这阵子不忙，进何导的新戏的组也是要十月过后的事情，中间这段时间不闲着，去上综艺。
综艺也讲究番位，这部综艺是个慢生活体验综艺，挺有意思。大约就是登登山，烧烧烤，采采花，追追鸟，附带做做任务。
他之前这个艺人走的原因就是，团队内剧本拿的是吃苦耐劳那种，镜头不会给的多，事儿也做得多，观众缘会比较好，比较讨喜，但其实并不那么受人重视。
汪泽给他的原因，就是他闲。
黎靖无奈道：“那行吧，我上。”
顶替的事儿一出，黎靖就要去健身房了。宣传的事儿交给汪泽，他心无旁骛地锻炼就是了。
这综艺就是高阶版野外生存，黎靖绝不是清瘦型的，这会想再练得肌肉匀称一点，上镜好看。
薛梓秋从那天开始就天天在旁边当陪练。
之前在健身房遇见过狗，心道不可能再跟狗撞见了，没想到狗倒是撞不见，撞见了小白莲。
安源穿着件黑色荧光条的运动服来了健身房，看见黎靖在跑步机旁也是一愣。
“黎老师。”安源惊讶道，“可真巧，你和住这儿么？”
“嗯。”黎靖应了一声，还心想这小白莲肯定美滋滋地想自己入住高级公寓了，谁知道这是人王总哄人剩下的东西呢。
某天他出了小区，会不会看见小白莲也被打了一身伤，期期艾艾地对他道：“……黎老师，救救我，我被打了。”
黎靖肯定当场给他补两脚。
安源打完招呼，目光绕了一圈，绕到了坐在旁边翘着腿，正玩手机的薛梓秋身上。
“梓秋！”安源叫了一声。
薛梓秋刚才真没听见这边动静，这会有人叫了才抬头，看见安源的时候眼神还是淡淡的，点下头就算完了。
黎靖在心里给他比了个拇指，自己也没理安源，就去塞着耳机继续跑步机了。
过了好一会，黎靖转过头去看，才发现安源还在和薛梓秋说话，薛梓秋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皱着眉头。
黎靖心道这人哪儿那么多废话，关了机器摘了一边耳机，转眼下去，就听见安源在说：“我们俩一起呗！我一个人觉得好无聊啊……你不会是不行吧，你看你细白细白的，一看就是不会锻炼。”
“……”薛梓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黎靖，然后把手机一丢站了起来。
黎靖觉得薛梓秋偶尔不耐烦发脾气的时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爱，忍不住勾嘴笑了起来。
安源还想说什么，黎靖道：“你来这锻炼是用嘴锻炼的啊？”
“……没有。”安源看薛梓秋都走了，又无味起来，“真没劲。”
锻炼完，洗完澡，黎靖和薛梓秋准备回去了，怕遇见安源，两人几乎是跑着出门的。
薛梓秋出了门看看黎靖的头发：“没吹干。”
“就这样吧，我不想听那白莲花叨叨。”
“……”薛梓秋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我刚才呛他了。”
“呛他什么。”
“我说你牙口也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吗。”
“噗。”黎靖实在没绷住笑了，“……我也说了，哈哈哈哈。”
两人都在小区里笑了会，黎靖才说：“给我物色物色这周围健身房吧，不行请私教回家，我不想跟这遇见他了。”
什么小区，开过光啊。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住的。
一周后，综艺录制正式开始。汪泽这回录制前夕会跟着一起去，几个人要去往H市郊外的山。
去往H市的飞机上，汪泽那张嘴就在叨叨不停。
“你说你，我重视不重视你！”汪泽啧啧了两声，“你看，我手下也就新人录节目时候我去带带了。”
“那真是委屈您了汪经纪人。”黎靖手里捧着杂志看，嘴上随便应付了一句。
“哎我就说你这人，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就是没电了儿眼力见。你知道和你一起录制的几个嘉宾是谁吗？”
“知道。”黎靖头也没抬。
“那你更要和人好点了！”汪泽教育道。
黎靖从杂志里探出头来叹了口气，无奈地捏捏眉心：“我们做艺人的和其他职业有什么区别……人家职场还有上班是兄弟，下班各过各呢，凭啥我不行。”
“你怎么还有理了你！”汪泽怒道，看向在旁边一脸漠然的薛梓秋，“小薛！你怎么也不帮我教育教育他！”
黎靖被这话弄笑了：“他这比我还冷淡不通人情呢。”
汪泽彻底无话可说。
飞机餐端上来后，薛梓秋打开一份自己的，仔仔细细看了有没有葱花，然后撕了湿巾让黎靖擦手。
黎靖自然而然接过去。
汪泽冷不防看见这一幕，嘴里含了口饭，手指点点桌面：“薛梓秋，你怎么跟人小媳妇儿似的。老黎，你自己不会擦手啊……”
薛梓秋被他说得脸一红，放下手上的湿巾自己先扒起饭来，黎靖在一旁看着，忽然萌生了生怕他之后再也不给自己开湿巾的念头，怼了汪泽：“自己没媳妇儿嫉妒啊。”
“我靠，你俩搞基啊。”汪泽含着叉子笑，“老黎，你以前可不这样，现在真是话又多，人又坏。”
黎靖不想和他说话，转过去自顾自开始吃东西。
汪泽还在那边叨叨逼逼的：“我说这综艺节目，你呢虽然是个插队的，但是还是很重视你的。之后我会发个通告，找个营销号刷一波你吃苦耐劳人设，倒时哈哈哈。你等着，肯定会吸一波路人粉。”
这个综艺有五位嘉宾，考虑到体力问题，只找了一位常驻的女嘉宾，其余都是男嘉宾。队长的一位偶像实力兼顾的影星，圈内口碑非常不错的王铮，其余的有两位也是时下有热播剧在带流量的曹纺和武辛传。女孩是一个一直卖怪力萝莉人设的综艺咖，叫艾米。
黎靖在这里，真是不上不下的。他综艺上的不多，因为常年冷言冷语，所以没有什么与身俱来的综艺感。
但他上过的一些综艺，偶尔也会利用这点，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冷笑话，就会让所有人笑个不停，而黎靖丝毫找不到笑点。
可能人就是喜欢这种反差萌吧。
导演组安排了顾问给他们几个讲了些在野外的注意事项，不过由于是高配版野外生存，中途还能住住山上的民宿什么的，在野外抓个兔子都不用钻木取火，我们不光有打火机，还有点火枪。
反正就是，一场非常有钱的爬山旅行。
观众口味刁钻，已经不屑看什么低配版本的穷游了，大家一起急中生智找火找水找电，为了一点点钱就拼命得你死我活已经过时了，此刻就是，大家希望看顺顺利利地做饭和游玩，爽度百分百那种。
顾问反正也全程陪同，黎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现在有点担心的是薛梓秋。
“汪泽。”黎靖说，“要不你俩就在山下吧，我一个人上去拍不就完了。”
“那不行，我不是怕你惹事儿，我是怕别人惹事儿么。”汪泽否认道，“你看你最近，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招黑体质，也不知道你惹着谁了你。哪儿哪儿都有人黑你一下。”
“我没名气，他们黑着黑着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罢了。”
“你看这节目播出后你有没有名气，正好接档新戏，啧啧，今年肯定是你走运的一年。”
黎靖哼笑了一声。
这句话从黎靖进公司认识汪泽开始，基本每年都要听他说一次。
他已经从一个年轻的兴奋，变成了一颗苍老的，悸动不了的心脏了。等过几年，他估计自己就是个淡薄名利的老艺术家了。
人生不就是如此嘛。
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黎靖看向薛梓秋，薛梓秋又在一脸冷漠地发呆。他走到他旁边问：“你要不要在山下等我？毕竟也是拍摄，挺累的。”
“拿你份工资，就在山下吹空调乘凉吗？”薛梓秋看着他。
“……”黎靖有时候也是拗不过薛梓秋这份执着，“行吧。”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薛梓秋做得还挺好。
汪泽才是那个不靠谱的，大概录制到一半的时候，黎靖看他已经爬得满头大汗，边拍着薛梓秋边交代：“我他妈……还有工作……你……好好照顾……我们老黎……”
薛梓秋：“……嗯。”
汪泽擦擦汗，然后背着包就下山了，走得没有回头，毫不留情。
黎靖体力很好，跟着他的跟拍导演后半段都要喊上两声：“稍许慢一些，慢一些。”
艾米跟着黎靖旁边喝水：“黎老师，我发现你体力是真的好。”
黎靖笑笑，旁边的王铮笑道：“男人哪能被说体力不好的。”
“噫~~听不懂听不懂。”艾米笑起来。
王铮还对着镜头说：“导演这段剪了啊，有损我纯情男演员的形象。”
第一天的录制很顺利，但也很累。到了山顶民宿的时候，全部拍摄完毕，包括之后的一些采访对话，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刚才在节目里什么野外抓了鱼啊烤着吃，根本填不饱肚子，又要赶拍摄进度，吃了一半就结束了。
而下了班，摄制组就给他们在民宿里提供了一顿非常丰富的晚餐。因为太过丰富好看，摄制组又临时叫他们几个凑一桌吃饭拍素材。
本来已经想逃回房间洗澡的黎靖是又被硬生生叫了回来。
“我可以洗完澡再来拍啊。”黎靖试图和导演沟通。
“那你妆还要重新弄一遍，太麻烦了。你现在只要补补，状态好就行了。”导演双手合十，“黎老师，吃顿饭而已。”
黎靖无奈，只能穿着这身去了餐厅。
薛梓秋只能跟着去。
他们艺人一桌子吃饭，其他人在另一桌，吃之前还要拍拍在桌上闲聊的画面，大家说说今天的录制里的趣事啊，聊聊身旁人的八卦啊。
得亏这种时候，黎靖是个冰山人设。
自顾自吃饭，喝酒，根本没人鸟他。
就算被cue到的时候，黎靖也只是点下头“嗯”一下就得了。
就在导演喊了句“卡”。然后继续道：“收工收工，大家吃饭。”
一阵欢呼之后，桌上的人彻底没了声。仿佛刚才热热闹闹聊天的人不是自己似得，大家的感情塑料得一碰就碎，只有闷头吃饭的碗筷声。
这种忽然浓重的“下班了”的气氛。
不过本来就是，因为他们几个基本都是今天才刚认识，平日里也没演过戏，也没私下交流过，微博都是刚才刚互关的呢，谁能跟陌生人聊私事儿聊那么熟了。
黎靖这时拉了把椅子在自己旁边，对着薛梓秋拍拍：“过来坐。”
薛梓秋也没推脱，大大方方坐了上去。
艾米坐在黎靖旁边，这会忽然抬头看向薛梓秋，才露出点有兴趣，她往黎靖那边凑了凑，脸却盯着薛梓秋：“哎，你是不是XUE？”
薛梓秋听见这个名字，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抗拒，对方又是和黎靖一起录节目的前辈，他只能抬起眼皮，轻轻点了点头：“嗯。”
“好帅。”艾米和所有这个年纪的花痴小姑娘一样喊出了这句话，“你怎么不当艺人啊，黎靖，他现在是在你工作室嘛？”
“嗯，当我助理。”黎靖给薛梓秋夹了一块肉。
“好可惜啊。”王铮也凑过来看薛梓秋，“黎靖，这是你手里握了块宝啊，我觉得这孩子，这长相，放娱乐圈肯定红啊。”
黎靖心想那是我没早两年遇见薛梓秋，否则能让王以纳把这宝贝藏上两年？但现在这时候，对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给了资源也不肯演，黎靖劝不动，也不想劝了。
薛梓秋似乎说道这个话题就有点不知所措，转头看着黎靖，寻求黎靖一点帮助。黎靖此刻却并不想帮他。
艾米继续道：“现在也没摄影机，又不要紧。”她经纪人也坐到了她旁边，她还怂恿自己经纪人道：“人家现在签的是助理约，你要不去把他签了吧，你还不知道他啊，他以前好红的咯，之前我还在上大学时候，有个同学追韩星哒，你不知道XUE以前那个组合哦啧啧啧……”
薛梓秋被她说得脸热：“哎……没有、没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艾米端起酒杯，“来来来给弟弟满上，我们走一个。”
被艾米这么一炒，话题到了薛梓秋身上，他们一群人又闹腾开了。
薛梓秋不太会喝酒，跟他们“走”了几个，脸都红了。等王铮他们都闹开了，还要往薛梓秋酒杯里倒酒的时候，黎靖才默不作声地用手挡了一下：“他不能喝了，一会回去还有工作呢，喝多了他没法弄了。”
王铮捧着酒杯：“那黎老师喝一个，我们就放过他。”
黎靖无奈，只能拿起一杯喝完了。
下半场的时候，黎靖和薛梓秋先行告退，一边是用了还有工作为借口，一边是黎靖发现薛梓秋几杯下肚，真的脸红双眼又迷离的。
他们俩是两间房间，把薛梓秋带回去之后，黎靖坐在他的床上，手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你还好吗？”
“有点晕，我不太会喝。”薛梓秋揉着脑袋摇头，“不好意思啊，给你找麻烦了。”
黎靖失笑：“找什么麻烦。”
“他们每次说那种话，我都接不下去。”薛梓秋喝多了话也会多一点，小脸红扑扑，在床边靠着坐，“我特别害怕人家问我这问题，问我以后打算，问我未来，我会不知所措的。”
“未来要想。”黎靖往前凑了一点，手还是摁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揉弄着，“但如果不喜欢别人问，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
“好。”薛梓秋点点头。
“你就是太不会拒绝，也不会表达了。”黎靖说，“之前没出过社会，现在出来了，总要一点点学不是？”
“嗯……好。”薛梓秋昂起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这个动作太乖了。
乖得黎靖心里化成软乎乎的一团，好像几乎要滴水了一般，奶油味儿的。黎靖刚才也喝了点酒，薛梓秋靠着墙看着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双眼红红的，黎靖居然还在里面看出了一丝丝委屈。
“你……”黎靖呆呆地看着他，“你其实……真的挺好看。”
漂亮灵动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淡色嘴唇，精巧的可爱的下巴。整容脸照着这个脸整，都估计整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美人。
颜控黎靖的手，就这么摸上了薛梓秋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