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周来到玉衡宫,其间帷幔翻飞,银铃作响。
诺大的宫宇虽空无一人,却不染纤尘。
她走到门前,看见门未锁,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心想:这个沈梦云这么宝贝这地方,不派些精兵把守就算了,居然连门锁都没安,结界也没布。
她走到房间内,看见里面空落落的,家徒四壁,空有四面光秃秃的粉墙。
突然她看见地面上有个矩形的印痕,她用手指摁了摁那块不同寻常的地板。
突然一股电流击手,把她的指尖刺破了,溢出了一点鲜血。
那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居然打开了一条通向地宫的暗道。
“嘶”琵周攥着那只负伤的手指,往暗道下探望着。
她战战兢兢地走下暗道,果然走到一个诺大的地宫。
地宫装饰得雕栏玉栋,恍若仙界的天宫,白玉地板,鎏金的柱子,还有美轮美奂的壁画,装饰风格倒是和“意欢阁”有些相似,不过辉煌程度远远超过了意欢阁。
她看见中间的高台上坐落着一个水晶棺。
她一步步登上那座高台,屏息凝神地靠近那座棺椁。
棺椁前放着一碟金桔,和一张叠好的鸳鸯绣帕。
她颤颤巍巍地把脸凑到棺椁前,不禁被吓了一跳。
棺椁里睡着一个花季少女,肤如凝脂,粉面黛眉,眉头轻蹙,眉间略带些哀愁,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女和自己神似。
琵周吓地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死过一次?”。
她正准备走出这个地宫,上面响起了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她随便找了一个不起眼的窗帘就藏了起来窥视着。
由于距离太远,琵周只能依稀看见那人的身影是个男人,看不清那人的脸。
男人走到棺椁前,性情显得有些暴躁,一下把棺椁前的贡品掀翻了一地,碗碟摔成好几瓣。
琵周躲在帘子后面,吓得大气不敢出。
她继续往后听着,才听见男人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都一千五百年了,你还是不肯回来吗?你要怄气到何时?”说罢,把那碟金桔也打翻了,金黄的金桔滚落了一地。
琵周看见男子对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歇斯底里真觉得又可怜又可笑,不经意“戚”了一声。
拿到平时,沈梦云这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无边魔君应该一下就锁定了琵周的位置。
可现在,他居然执意觉得这是那具尸体发出来的声音,害得琵周虚惊一场。
“你回来了?”沈梦云几乎把脸趴在棺椁旁。
琵周暗暗嗤笑道。
之后居然发生了少儿不宜的画面,羞得琵周赶紧蒙上眼睛。
“这个沈梦云真是衣冠禽兽!”琵周暗戳戳骂道。
这时,一条冰冰滑滑的东西漫过她的脸旁,她抹了抹脸,看见满手恶心的粘液,她“咦”了一声,感觉之前的画面都没那么反胃了。
她漫不经心地转头,却看见一只赤焰蛇盘在她头上,她吓得一下冲出了窗帘。
明晃晃地出现在沈梦云面前。
琵周就是那时落下的尴尬癌,当时每个毛孔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道:“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了?我现在,立刻,马上滚!”。
刚迈开腿,就被脚下的赤焰蛇团团围住。
她拼命地踢都踢不完,只能任由赤焰蛇慢慢缠住她的细足。
“喂!把你的宠物支开呀!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琵周一边扯着脚下的蛇,一边呼救道。
“你来的正好!”沈梦云拉好衣服,目光里写满了狠戾。
“喂喂喂.......别冲动呀!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没睁眼睛听,耳朵也没看....放过我吧!”琵周吓得语无伦次。
说时,沈梦云把琵周和言紫姝捆在一起。
在两人脚下画了个罕见的阵法,他捧着海灵珠站在两人正后方。
抽出短刃在琵周手指上划了一刀,把她的血滴落在海灵珠上。
他冷冷地盯着琵周,定定说道:“你不是要我放过你吗?念出海灵珠的咒语,我就放过你!”。
琵周虽然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这海灵珠在这有什么妙用,不过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说死得可能更快,还不如硬着头皮说。
“天神有灵,乾坤未定,神官琵周恭迎赤炼天女。”。
突然,她看见体内的灵魂慢慢溢了出来,如同水蛇一般钻进言紫姝的身体里。
眼前沉睡的女子居然轻轻蹙了蹙眉头,抬起眼帘。
眼湄如画,黛眉似烟,粉面含春,肤如凝脂。
她恍惚地睁开如梦似幻眼眸,却是娇媚涟涟,风情万种。
琵周真想轻抚她那轻薄剔透的皮肤,亲她卷曲微翘的羽睫。
她的胸前的衣襟微敞,露出丰盈的酥胸。
女子意识清醒了大半,看见自己衣冠不整,又看见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她拉了拉前襟,轻蹙黛眉,一把推开琵周,愤愤地问道:“你是谁?”。
琵周被一下推倒在地,摔得臀下生疼。
女子却稳稳落在沈梦云的怀里。
靠!
我就知道我就是来自讨没趣的,打扰了,行吧!
琵周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沈梦云把言紫姝放下。
言紫姝双脚落地,先是不可置信地望了望四周,意识道自己真的在阳间,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孤寒呢?他在哪儿?”。
琵周听见言紫姝口中的“孤寒”,结合她关切的神情,猜道这个“孤寒”应该就是所谓孩子名义上父亲,也就是言紫姝的丈夫。
她下意识瞥了瞥沈梦云,看见他神情有些失落,楞在原地沉默,心想:都第二世了,不会还这么怂吧!算了,我就当积阴德了,帮帮你。”。
“姑娘!逝者已斯,我们还是要向前看呐!”。琵周在言紫姝身旁打了个转。
“对了,孤寒已经死了,暮远也死了,我活不活又有什么差别?”言紫姝眼里尽是绝望。
沈梦云嘴角翕动,眼神闪过一丝惊恐。
“哦?这不是名震四方的魔君沈梦云吗?”言紫姝清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沈梦云身上。
“我的复活一定让他失望极了吧,所以才这么噤若寒蝉。”,言紫姝心想道。
“多年不见,你该不会把我忘了吧!”言紫姝打趣道。
“........”沈梦云依旧一言不发。
“其实是沈梦云布阵让你...........”琵周实在忍不住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话,刚想一股脑说出来。
“琵周!”沈梦云一个眼色让她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言紫姝看两人眉来眼去的,轻哼一声,转而走到自己的棺椁前。
见满地狼藉,尽是摔碎的玻璃碎渣,轻笑一声,缓缓说道:”我死了也不忘在我棺前泄愤,放着块烂帕子假惺惺给谁看呢?”。
“不是的!”沈梦云打断道。
“不是什么?你生前待我如何?死后又对我念念不忘了是吗?”言紫姝这话说得连气都不喘一下。
言紫姝意识道自己反应过激,微微侧过身去,背对着两人。
琵周这时拾起地上的金桔,放在口里咬了一口道:“皮薄肉厚,汁水饱满,是刚熟的新鲜的金桔。”
她踱步到言紫姝身旁,边绕圈边说道:“金桔虽好,可在魔界难养活,至少要日日用灵力灌溉才有可能存活,为了泄愤,花这么大力气,不太划算吧!”,说时把一个金桔递到言紫姝面前。
言紫姝接过琵周手里的金桔,这玩意味甘性温,清甜止咳,是人间特有的佳肴,当年沈梦溪用三成功力才种活一小株,而今满院的金桔树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力。
她轻咬一口,汁水在口腔漫出,唇齿留香,余味悠长。
冰冷的脸庞挤出一点笑意,虽极浅,可依旧如同春风拂面。
琵周这时说道:“既然心事已解,也该去和他们报喜了。”。
说时,顿时觉得头晕目旋,四肢乏力,昏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琵周逐渐清醒过来,恍惚中看见言紫姝坐在她塌边,端着一碗汤药。
“紫姝姑娘,我怎么晕倒了?”琵周扶了扶额头,勉力起身道。
“你灵魂分了一部分给我,一时体力不支,昏倒了。”言紫姝端着汤药,把盛了药的汤匙吹凉了送道她嘴边。
她把药喝了下去,淡淡地问道:“你没生气了吧?沈梦云还是对你......”。
言紫姝把碗放下,牵起她的手,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定定说道:“你就是我,你入冥府时喝下了孟婆汤,前世的事都不记得了,不过我替你记下了!”。
琵周被她看得恍了神,支支吾吾地说:“前世的事情我都不太在意了,紫姝姑娘你也......”。
“丧夫之痛,杀子之仇,怎么可能忘?你大概没有经历过心碎的感觉吧!”言紫姝愤愤而去,孤傲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
“可是沈梦云他........”琵周话说一半又卡住了。
“你该不会说是他让我复活的吧?原因是他心里放不下我?”言紫姝轻蔑地冷笑一声,自顾自说道。
这明明就是事实啊!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表达的勇气呢?琵周感觉进退两难。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他。”言紫姝冷冷说道。
“当年他联合魔族后裔骊华春,先是害死我丈夫令孤寒,然后掐死吾儿,又逼我跳进焚仙窟,害得我们一家三口含冤而亡......我怎能宽恕他!”。
言紫姝说时全身颤抖,双目含泪,五指死死地攥成拳。
“他当年或许有什么苦衷.......”琵周知道自己说了句没用的话。
“狗屁!他若真有心,为何会见死不救,害孤寒惨死,再入不了轮回?”言紫姝一锤定音,把杀人犯的帽子扣死在沈梦云头上。
话音刚落,她转动清冷的眸子,瞥了瞥身旁的琵周,拉起她的手缓缓说道:“你也是个苦命的主,沈梦云不由分说就把你绑到这,不如我们两联手,让他尝遍世间的痛苦!”。
琵周被她死死地盯着,脱不开神,口里含糊其词道:“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