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杏若来说,这当然是难以想象的一幕,天上有两个巨大的人影,在你来我往的搏斗,这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而两个巨大人影搏斗的背景板更是让她感到骇然,夜空怎么会是这一副模样?无数闪耀的大星挤在一起,亮如白昼,简直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在姜杏若的记忆中,天上的星星或许的确有许多,但都是很小很微弱的光点,小眼睛似的一眨一眨……
曹吞
这是诸神降临的成员来到凤城市的第三天。
此刻,这个国际上最负盛名的犯罪组织的成员,在似火激情消退之后,大多三三两两的分散了开来,他们缩手缩脚,像耗子一样,在这个小城的地下钻来钻去,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地下河,借此进入那座秦汉大墓。
队伍频道里不断传来冲突的消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因为在此之前,有队员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哪怕他们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犯罪组织,在这个国家也感到寸步难行。强大的修行者遍地都是,他们很难像在别的第三世界国家一样,纵横阖闭,难寻抗手。
现在,这些臭名昭著的凶徒们,只想赶快利用他们最新的科技产品,打开那座大墓的封印,击杀掉那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亡灵,取走大墓中的造化而后溜之大吉。
并且,他们一个个都发下重誓,事成之后,有生之年绝不再踏足中国半步。
卡文迪许快步的走在天桥上,一阵风吹过来,将他宽大的帽檐掀起了一点儿,露出了下面那双迷人的蓝色眸子。他是个典型的英国人,走路时,腰部会自然的带着一点儿弯曲,像是随时要给人鞠躬,低下头去吻别人的手一样。他手中提着一个黑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像是个西瓜,正在不停的滴落下红色的汤汁。
“滴答”
“滴答”
“滴答”
红色的液体滴了一路,渐渐的少了,在卡文迪许的身后,一条蜿蜒的红线就那样明显的标示出他的行动轨迹。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他们大多行色匆匆,偶尔有人对这个外国人投去一丝奇怪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惊讶、责备、鄙夷,像是在无言的诘责他,为什么这样破坏市容。
没有人去怀疑,这些红色的东西竟然会是血,就像没有人会去怀疑,竟有人敢提着一个人头在大街上狂奔。
“滴答”
血顺着铁皮一直流下去,在门槛那里形成了一汪小湖,现在,那个黑布袋子被卡文迪许挂在墙上,而他本人正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冷咖啡,一口一口的缀饮着。
“你杀了那个中国人?”门被推开,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了进来,此人身形高大,有着浓厚的法国口音。
“当然,他一直在逼问我,我只好把他杀了,就一剑,一剑而已。”
“哦,我的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是好,我该夸夸你,说你的剑法实在太厉害了?”
“随你的便,我不会得意忘形的。”
“卡文,你在做不正确的事,你在给我们的行动制造麻烦。”
“得了吧,我可不会隐忍,我对这个国家深恶痛绝,我恨不得杀光这街上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你从没来过中国!”
“因为我父亲曾经来过,我父亲,他在这里受到了侮辱,到死都耿耿于怀,”卡文迪许顿了顿,接着道,“你知道那个人,陈撄宁,他是怎么侮辱我父亲的嘛?他说我父亲总是给别人鞠躬,就像个锤头鹤!粗鄙的中国人,把我们的礼貌当成嘲笑的对象!”
“你确定那个人是陈撄宁?”
“当然,陈樱宁,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名字。”
“我倒情愿让他来侮辱我一下。”
“什么?”
“跟那样的人说一句话,对于我们这些超自然能力者来说,难道不是莫大的荣幸吗?”
“住口,尼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然崇拜一个中国人?”卡文迪许眼中露出了那种偏执者固有的眼神,他身子稍稍前倾,言语中带着一丝侵略的意味。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我说,我只是以一个超自然能力者的身份说这些话,认识那样的人物的确让人骄傲,我看过他的书。况且,卡文,不要总是抱着那种偏执看待这个国家,无论如何,你不得不承认,在超自然能力发展这方面,他们历史悠长,值得我们学习......”
“够了!这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中国了,他们的精神早被满族人给杀掉了,自汉唐时代遗留下来的炎黄道统,早就被满清人给毁掉了!”卡文迪许愤怒的开口,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够了,卡文,我们没必要争论这些......”
“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爷爷的爷爷,曾经是一名传教士,他在手札中记载,满族人改辫易服之后,这个古老东方国家的空气就变得浑浊了,本就高远的大道益发的厌弃这里!”卡文迪许越说越激动,忽然,他“镪”的一声自腰间抽出了长剑,指着尼克,“你背叛了你的信仰,尼克,你背叛了诸神。”
“不......不,卡文,请你冷静,我是你的兄弟,请你注意,这里是安全屋,如果你在这里杀掉我,大法师的魔法会失效,凶杀会引来中国卫兵的关注,这会引起组织层面都难以承受的国际纠纷......”
“嘶”的一声轻响,卡文迪许动了,他身如鬼魅,刹那间递出三剑,空气被他砍的嘶嘶作响。
尼克挥剑格挡了三次,却只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扑通”
尼克跪倒在地,两个眼窝变成两个血洞,鲜血长流,他竭力的伸出手,在空气中扒拉着什么,而后重重的脸朝地倒了下去。
“是你逼我的,兄弟,”卡文迪许收起长剑,拿出一块丝巾仔细的抹干净上面的血迹,而后满是无奈的开口,“我从来就不想找什么秦汉大墓里的造化,我要发动一场大屠杀,狠狠的报复这些中国人,幸好你早些跟我说了这些话,不然到时候你肯定要阻止我。”
他把长剑收起,端起桌上的杯子,把冷咖啡喝了个干净,而后他将安全屋的钥匙拿在手中,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在他身后,安全屋的屏蔽魔法阵检测到尼克的死亡之后,整栋安全屋凭空出现在空地上。
“鸣......哇啦哇啦......”
深夜,刺耳的警笛声,吵醒了这个地区熟睡的人们,在闪烁的灯光之中,曹吞下车,在六月那特有的燥热中,他无言的打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个排扣。
“一共两名死者,一具完整的尸体,以及一个挂在墙上的人头。”
“凶杀案,初步勘测结果是,凶手在别的地方杀了第一个人,砍下头颅后,再到这栋移动板房里杀了第二个人。”
“第一个死者是中国人,莲花集团的高管,六天前来到凤城市。”
“另一名死者是个法国人,也是六天前来到凤城市,搭乘了自由者航空公司的六百二十四号航班,从北京转的车......”
曹吞把凶杀现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走出门,身后的副手小李道:“曹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凶杀案啊,作案手法粗糙的令人发指,房间里到处都是指纹,只要通过DNA验证,就能轻易找到凶手了吧。”曹吞已经走出铁皮门,冷冷的给案件定下基调,“凶手没有任何处理现场的想法或是行为,也许他慌不择路,也许他冲出去呕吐,谁知道了,总之,这是一次冲动杀人。”
“被拿来的头该作何解释?”
“我正要去查了,也许是另一次冲动杀人,”曹吞坐上车,踩离合,发动车子,他从窗户里探出头,满脸自信,“相信我,三天都不要,我们就会抓住这个愚蠢的凶手的。”
事实上,就在当天晚上,省里关于重案组的批准还没有下来,凤城市的卫兵局已经知道凶手身在何方了。
将近凌晨的时候,卫兵局昏暗的枪库里。
“看,”曹吞把枪递给准备行动的小张,笑着说,“我就说嘛,三天都不要,凶手就要被抓到了。”
“哈哈,我还跟小李打赌来着,那小子非要装深沉,说什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了,嘿嘿,一条中华没跑了!”小张大笑着开口,将手枪的保险拉上,作势向窗户瞄了瞄,“这还是我第一次拿枪出勤,第一次碰到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
“听说还是个外国人,等会到局子里来可要好好招待下。”旁面,另一个领枪的卫兵笑道,“不过听说莲花集团的人已经先一步出动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哦,这些财阀,真是敢胡来,”小张叹道,“从前他们参与地方上的立法,现在更是直接要伸手来干预执法了。”
“莲花集团的人怎么会知道凶手的消息了,这不是绝密吗?”
“你是内鬼吗?内鬼一向喜欢贼喊捉贼。”
“少来,大家心里都清楚谁是内鬼,谁是狗。”
三人忽然沉默了下来,曹吞静静的看着两人把枪擦的干干净净,塞进一个崭新的枪套,这时,小张半开玩笑的对曹吞道:“曹队,我听说你当年在警校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大一实习就当场击毙过三个罪犯,今天不能看你表演,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曹吞摆手道:“都是侥幸而已,其实我军训的时候连假人靶子都不敢打。”
“切,曹队吹牛不打草稿的!”
“走了,曹队。”
六辆警车,载着全副武装的十四个卫兵,拉起警deng,嘶鸣着冲向远方的夜空。
曹吞压下眼底的一抹失望,而后平静的转身,准备去写局长刚刚交给自己的书面报告。
这样名正言顺的立功机会,那位局长可不会随便交给自己,就像猎人绝不会让一头羽翼丰满的苍鹰随便飞走一样。
下半夜,曹吞起身,准备将写好的书面报告递上去,却发现肥胖的卫兵局局长王丁山,正像个球一样的从楼上连滚带爬的冲下来,他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恐惧,慌慌张张的一把推开曹吞,喘着粗气向局子外跑去。
在他身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警花正一脸惊愕的跟了下来。
“额......”曹吞与那警花在楼梯口相遇,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曹吞尽量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但他还是忍不住转头多看了一眼。
警花面无表情的整理了头发,将衣服穿好,冷冷的目光盯着曹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刺耳的警笛声在卫兵局外面响起,曹吞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响的警笛声,在局子里。
夜色似乎在一瞬间寒冷了下来,看着被抬进来的十三具卫兵的尸体,虽在炎夏,曹吞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总局的空间很大,走廊很宽敞,四位法医戴着考究的白手套,正一具具的确认尸体身份。
“张五民,确认死亡。”
“林会,确认死亡。”
......
曹吞一步一动的挪到那些尸体旁,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他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之后,他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出勤的十四名卫兵,只有一人活着回来,其他人,都被杀了。
“这是......在宣战嘛?!”旁面,局长王丁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年轻的警花开口询问。
唯一活着回来的卫兵,此时正倚着墙,像是浑身力量都被抽干了一样,他小声的开口道:“这是个圈套,他们在等我们去......我们到了那里,他们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拿着长剑,剑上有火光,一剑一剑的先杀了五个人,有人开枪还击,那火焰就出现了,变成了墙一样的东西,挡住了子弹,而后,所有人就都被杀了......”
“所有人都被杀了?你是怎么回来的?”曹吞忽略掉这人话语中的荒诞之处,问道。
“我......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人忽然睁大了双眼,像是在竭力的回忆着什么。
他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伸出两根手指,深深的塞进嘴里,像是捏住了什么,而后往外一拉。
“趴下!”就在众人纷纷盯着那人的嘴巴目不转睛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而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强烈的爆炸摧毁了此地,刺目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卫兵,被炸成了几百块碎肉,撒的到处都是。
便在此时,门口昂然走来一位老者,他白发飘飘,仙风道骨,一袭长袍猎猎的无风自动,先前正是他呵斥众人趴下,此时面对威力巨大的爆炸,这老头怡然不惧,迈开大步,走进火中,双手连连挥舞,带出一道道深蓝色的丝线,在空气中结成一张深蓝色的网,那网遇火,须臾长大,裹住那火,渐渐的缩成一团,那老者闲庭信步,转过身去,眉头不禁一皱,只见地上躺着七八个血葫芦,都已被炸的不成人形。
老者心痛,怒喝一声,张口吐出一面金色的小幡,迎风而涨,须臾间定在空中,化成一张符篆,那老者喝一声“着”,符篆就“砰”的一声炸了开来,霎时间,光阴倒转,时间钟表的指针在这一刻被人强行拨转回来,几个血葫芦所在之处的空间的时间被生生扭曲,再度回到爆炸之前,几个大活人便再度活蹦乱跳起来。
“怎么了这是?”
“发生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被炸的残垣断瓦的卫兵局,都感到一阵迷惘,但任你如何不相信,眼前的惨状确是真的,局长王丁山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痛苦道:“苍天啊,我这是招惹了什么太岁呀!造的什么孽呀!我错了,我不该玩弄下属,我不该打压新人,您老人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你……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慌什么!”旁面的警花看着周围爆炸现场,也是脸上苍白,但她听见王丁山口不择言,便忍不住俏脸一红,大声呵斥着掩盖自己的心虚,把王丁山从地上拽将起来,往楼上走去。
“嗯?”曹吞自从睁开眼,就一直盯着前方的白胡子老头,此时他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两人从那白胡子老头的身上“穿”了过去,不由得感到一阵眩晕。
“嗯?”再度看着四名慌慌张张的法医也从那白胡子老头“身体中”“穿过”,曹吞不由得在风中凌乱起来。
“你能看得见我?”
白胡子老头心有所感,盯住了曹吞,面色狐疑的开口道。
曹吞望望四周,确认除了眼前这个老头外再没有别人,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黄豆粒大小的冷汗哗啦一下就滴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蓝色衬衫,他开口道:“我……好像能,看到你吧。”
“你不错,”白胡子老头一手托着那蓝色的小球,其中隐隐约约有火光在跳动,脚下一步踏出,来到曹吞近前,伸出另一只手捏住曹吞的胳膊,开口道,“根骨绝佳。”
“我骨骼清奇,是武学一道的绝世天才?”曹吞瞪大了眼,鬼迷心窍的说了一句笑话,而后尝试着推开白胡子老头的手,当他的手切实的“穿”过对方的手时,他不由得惊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小伙子一点儿也不知道敬老,”白胡子老头呵斥道,“武学能有什么道?我说的是修仙!”
曹吞默然,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令人觉得他是个失语症患者。
事实上,这是人类千百年来进化出的本能,倘若叫他碰见一个疯子袭警,凭着自己学过几年擒拿格斗,他必然敢于上前搏斗。倘若是条疯狗,他就只有落荒而逃,拔腿就跑的份。而若是他在林中散步,前面突然冲出一头几百斤重的黑瞎子,那他就只有动也不动的装死了。
曹吞警校毕业,一直受到马克思主义的深深熏陶,认为自己是伟大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此刻却忽然发现一个牛鬼蛇神就站在自己面前,便不禁被吓得动也不动了,因为眼前所见,实在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见曹吞不动,白胡子老头转身,看向那一地的断壁残垣,开口道:“你不信,我却偏要你信。”
曹吞依旧不动,只是眼珠子稍微转了一转,循着老头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想不想为他们报仇?”白胡子老头指点着那边的十几具尸体,开口道。
曹吞豁然睁大了双眼,立起了双眉,斩钉截铁道:“我当然想!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你怎么为他们报仇?”
“我拿枪去。”
“他们有十四支枪,难道还比不过你一支?”
“他们是被偷袭了,我谨慎的摸过去,只要一枪……”
“得了吧,事实如何,难道你不知道?”
曹吞目光一颤,事实如何,他当然知道,方才的豪言壮志,也只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他当然知道,即便是去了十四个卫兵,面对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时,也绝没有人会掉以轻心。
可即便如此,十四支枪,十四个全副武装、受过专业训练的卫兵,在敌人面前,竟那样的不堪一击。
“你要是不能帮我,还说这么对废话干嘛。”
说到这里,曹吞摒弃了先前害怕的情绪,同事的惨死在他心中点了一把火,现在的他心中只有愤怒。
“我当然可以帮你。”
白胡子老头成竹在胸。
“你是谁?”
曹吞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我是谁?呵呵,你知道这个卫兵局,建国前是什么地方吗?”
白胡子老头闻言一怔,而后略带感慨的开口道。
“什么?建国前?”曹吞努力回忆,但他是外地调过来的,对这种经年久远的往事没有印象,事实上,即便是本地人,六七十年过去了,谁还能记得?
“是城隍庙呀,呵呵。”白胡子老头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萧索与落寞,一改先前成竹在胸的世外高人的模样。
“哈?”曹吞瞪大了眼,“你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
“不错,说起来,从前我们城隍管的事情,与现在你们卫兵管的事,倒也大同小异。时代在进步,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与时俱进吧。”白胡子老头自嘲道。
曹吞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重重的点了三次头,飞快的在心中消化了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而后开口道:“你要怎么帮我?传我绝世神功?不行,那个太慢。送我百年功力?不行,给我我也不会用。还是给我一件神兵利器吧。”
说道这里,他想到了已被炸成几十块碎肉的卫兵所说的话,此前听他说“冒着火焰的长剑”时,自己心中还不大相信,此时看来,却是属实无疑了,便问道:“这么说来,那些冒着火光的长剑,就是神兵利器……超自然力量的一种?”
他想到了一些民间传言,第一次发现自己离真相如此之近。
“超自然?”白胡子老头不答他的问题,反而嗤笑道,“什么叫超自然?什么东西能超自然?你们这些凡人,就像是井里的青蛙,一辈子都只能守着自己认知的一方小天地,将它当成自然的全部。仿佛只有你能能弄懂的东西,才能叫做自然,否则便是异类,这是何等的荒谬与狭隘?”
“额……我不想与你说这些玄乎的话,说实话我不太懂,”曹吞打断了白胡子老头的自我沉醉,开口道,“你到底要怎么帮我?”
自我沉醉的优越感被人狠狠打断,令白胡子老头有些恼火,他冷哼一声,自怀中取出一面小旗,开口道:“小子,很少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你是第一个。”
“我不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你还会说这种狠话,你到底要怎么样?”曹吞一把抓过那面小旗子,满不在乎的开口道,不知为什么,在对方坦白自己城隍的身份后,他竟然由衷的生出一种亲切之感,好像知道对方是无论如何不会伤害自己的,便无所顾忌的大胆起来。
抓起那面小旗子的一瞬间,曹吞只觉得指尖微微一痛,旋即一阵恍惚,低头去看,才发现指尖之上已淌了几滴血珠。
“这算什么?抽取血样?滴血认主?”曹吞啧啧有声的开口道。
“我既给不了你百年功力,也送不了什么神兵利器,只有把这一面小旗子给你,让你去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那几只外国来的老鼠。”
“自己的方式?”曹吞点头,而后道,“几只外国的老鼠?”
“不错,他们与你们积怨已久,”白胡子老头开口,指着四周的断壁残垣,“显然,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次袭击,不是吗?那个老鼠很恶毒,故意杀人,而后大摇大摆的留下踪迹,让你们的人去送死,再然后送一个炸弹回来,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说到这里,白胡子老头托起手上的那个小球,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如果我不在这里,这个局子就没了,是不是?失去了你们,城市会陷入混乱,他们就可以更加大肆的屠杀了,你想过没有?”
“屠杀……”曹吞额头的汗再度涔涔冒了出来,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种惨状,而后,他定了定神,斩钉截铁道,“他们在哪,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快告诉我,这个旗子该怎么用,还有,什么叫我自己的方式?”
“顾名思义,用你自己的方式,让你拿着枪与那些老鼠公平对决,”白胡子老头忽然开始嘿嘿坏笑起来,“这个旗子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削弱人的实力。”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玩意儿也未必不是一件神兵利器,只是他的功能,未免有些太废了,简而言之,你现在就过去,找到几只小老鼠,把这个旗子往天上一抛,他们就会全部变成跟你一样的凡人了,而后,就看你的本事咯。”
“咕”
曹吞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灼的开口道:“也就是说,这个旗子不会一下把他们都扫死,而是会把他们留给我,让我一个个的杀掉他们,是吧?”
“小子,你什么眼神?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白胡子老头悚然,看着曹吞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灼热之情,神体竟感到一阵寒意。
“街旁面有一家早餐店,最迟明早,我就会在那里请你吃天津汤包。”
曹吞抓起那面小旗子,装进口袋,淡淡的开口,而后转身走向枪库。
“小子,我提醒你,那是修士,即便被削弱成凡人,也不是你可以轻易对付的,”白胡子老头脚不沾地的追了上去,将手中的小球递给了曹吞,“这个也给你吧,只要你喊一声爷爷救我,这球就会炸开,让你们同归于尽的。”
曹吞停下,面庞稍稍有些抽搐,看着白胡子老头:“同归于尽?”
“就是送你去见马克思。”
“你懂得真多。”曹吞面无表情的接住那颗小球,往天上一抛,在空中接住,开口道:“城隍老混蛋救我。”
小球剧烈的抖动起来,似乎要在下一刻爆炸,白胡子老头神色大变,赶忙念动真言,将那小球镇压而下,怒吼道:“小子,你疯啦?”
曹吞笑道:“看来也没什么大区别。”
小城之北,有一条护城河。
这种有一点历史文化意义却不能吸引游客的护城河,对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小城来说,往往是不小的负担。
毁掉吧,要落下破坏历史的口舌。
建设吧,又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所幸在上面修一座桥,还可以改善一下交通,但事实上,这座城市的交通从来也没有拥堵过,于是这座桥就显得鸡肋起来,它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一座矮小、狭窄的单行桥。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深邃,桥洞里就更加黑暗,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臭水的气味,闻来几欲令人作呕。几具身穿古装的尸体,此时正横七竖八的躺在桥洞里,在尸体的旁面,几个外国人正趴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空气中不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吞咽着什么。
“我讨厌这个国家,我们德国的桥总是又大又宽,可以在下面的桥洞里跑马!”
一个马脸鹰钩鼻的老外开口道。
“别说了,赶快吸收掉这些尸体里面的精华,这都是东方人辛苦修炼出来的东西,对我们的超自然能力发展很有帮助。”
在马脸鹰钩鼻身旁,一个阔脸皱眉男不爽的开口道,似乎也在为狭小的桥洞而感到愤怒。
“卡文,你真是个天才,知道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一个滑稽小丑男开口道,面色崇拜的看着一旁的卡文迪许,“谁想去累死累活的找什么秦汉大墓了?即便找来了造化,难道就能落在我们手里?还不如猎杀几个东方修士,吸掉他们的血,壮大我们的灵力。”
“不错,卡文确实是个天才,但我还有些担心,我们今天杀的这几个人,在中国似乎很有实力,我刚刚看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莲花集团的人。”
“莲花集团?”一直沉默的卡文迪许忽然开口道。
“不错,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专门搞运输与能源的,他们去年的营收险些超过谷歌。”
“利用超自然能力研究能源与运输,中国修行道,果然厉害呀。”卡文迪许赞叹道,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不过,这些人虽自称是灵宝阁的人,却丝毫没有学过陈撄宁的天元大法,接不住我的快剑,实在令人扫兴的紧。”
“天元大法”这四个字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本来愤怒的老外们,此时纷纷闭上了嘴,安心的吸血,似乎都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只有一个卡文迪许依旧满不在乎的开口道:“世人都传言,陈撄宁八十岁就死了,可依我看,他恐怕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吧,不到一百岁就飞升,实在厉害。将来有朝一日,我修成诸神的力量,就一定要亲自去那个世界,将他格杀。”
“有老鼠。”
忽然,卡文迪许身旁的滑稽小丑男开口道。
“哼,”卡文迪许冷哼一声,伸出两指,缓缓并拢,似乎想要夹住什么东西,下一刻,在一阵寂静中,“砰”的一声枪响撕破了寂静的夜,紧接着,一颗子弹高速冲向卡文迪许的面庞。
卡文迪许冷笑着,眸子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蔓延,紧接着,那颗子弹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一般,越来越慢,等到了卡文迪许面前时,它就像一个喝醉酒的虫子一样,左摇右晃的缓缓飞来。
卡文迪许伸手,将那颗子弹握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嗤笑道:“一个型号,他们居然没有被炸死吗?冥顽不灵!”
“死来!”
马脸鹰钩鼻大吼一声,似乎要把蜷缩在矮小桥洞中的愤怒全然发泄出来一般,他伸出手,向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狠狠一抓,而后向后猛力一拽。
一股大力,将曹吞拖向前方,感受着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看着前方那个冷笑着把玩子弹的外国人,以及地下的模糊的尸体,曹吞心中微微颤抖,他知道,就是眼前这些人没跑了!
“来吧!”
一面小旗,迎着腥风,飞向前方!
今夜,对于诸神降临的成员们来说,是丰收的夜晚。
因为那座秦汉大墓的原因,这个古老东方国度的修行者们一窝蜂的涌向这座小城。
卡文迪许的计划说不上多么精密,却着实打了灵宝阁的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先是故意留下了一具无头尸体,而后埋伏在这个桥洞里,等着灵宝阁的人前来寻仇。
终于,他们残忍的虐杀了几个灵宝阁的年轻弟子,而后将他们的鲜血吸净,壮大自己的灵力。
然而,在长夜将尽的时候,这个血腥的桥洞里却波澜再起。
“嗖”
那面小旗,在它迎向马脸鹰钩鼻灵力的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猎猎的飘扬,爆发出刺目的神光,扫向前方的诸人,而后定在桥洞顶上,禁锢住了一方虚空。
“嘶……”
感受到周身的压力尽去,曹吞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绪,下一刻,他双手平举,扣动了扳机。
“哦,老天,我的灵力消失了!”
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是马脸鹰钩鼻,几乎在一瞬间,上一刻还充斥全身、因为吸了灵宝派弟子的血而沸腾的灵力,如同潮水一般的消退了。
他自从觉醒神力,加入诸神降临之后,种种骇人的场面都经历过,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其有“恐怖”的感觉。
“噗”
子弹无情的穿透他的脑门,带出一蓬鲜血,其中夹杂着白色的脑浆,在黑夜中无声的滴落。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枪口吐出火舌的一刹那,黑暗的桥洞被照亮了,借着这可贵的光明,卡文迪许看到前面站着的那个男人,他剑眉入鬓,面庞犹如刀削斧劈,看来便知坚毅,一双星目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怒意。看着那双眼睛,一瞬间,卡文迪许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害怕”情绪,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修罗……
无光子
“你听说诸神降临这个组织吗?”原始丛林之中,无光子这样问身旁的师弟,无云子。
这时候,他正抬头望着高天上那两个恐怖人影,心里觉得有些熟悉。
“诸神降临?”无云子咂摸了一句,“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