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有听懂的也有没听懂的,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开口多问,只是将头扭到一边不忍再看。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狗蛋舅舅,庄正德只好上前将狗蛋舅舅扶到桌边坐好。庄云看了半天,也是直摇头,作为公门中人,自是与这些盗贼势不两立,可现在人家弄了个家破人亡,庄云也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过了好半天,狗蛋舅舅才缓过神来,抱拳说道,“感谢各位今日相助,我李四福没齿难忘,日后有需要的地方知会一声,定当鼎力相助。”
“还劳烦各位照顾照顾我这外甥,我出去找找姐夫。”
说罢,李四福起身出门而去。白崇文不甚放心,赶忙打发谢聪跟在后头,好有个照应。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可发生了这么档子事情谁都没有睡意,夜里头有些冷了,庄正德将狗蛋抱起放到客房之中躺下。
几个女眷将院子里稍微收拾了下,跟在庄云后头进了正房里头。庄正德将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给几人讲了一遍,只是略过了灰晓舒那一段儿没有多说。
听完之后,白崇文有些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庄云看在眼里,说了句没有外人。白崇文这才将心中想法讲了出来,原来狗蛋儿三魂七魄已经残缺不全,但唯独这爽灵还算完整。
狗蛋又比延四海大不了几岁,兴许经过一番嫁接,还能让延四海恢复神智。
只是现如今这种局面,也不知道李家会不会同意,毕竟狗蛋还没有真正死去。
思忖一番,庄正德决定等李四福找到李老汉之后,回来再商讨一番,毕竟狗蛋眼看是救不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狗蛋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突然想起自己的血液一事,庄正德起身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慢慢将房门关上。回身之后将手递到白崇文面前,低声说道,“白叔叔,你可能看出来我这血液有什么蹊跷之处?”
“这段时间只要一碰到邪祟,别人血液没有一点作用,可唯独我一出手,便能将这邪祟制服。”
白崇文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情,仔细检查了一番庄正德的伤口,又抠了点血痂仔细端详起来。
“方才在盗洞外头我倒是稍微观察过,所以才让你去接触当时不太对劲的狗蛋。”
“正德,你这种天生克煞的血液,游方见闻录中倒是也有记载,只是很模糊,也没有定性。这些东西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老汉也给你说不清楚,不过这也算是你傍身的一项技艺,轻易不要在外人面前用出来,以防有些人心生歹意。”
讲完血液的事情,白崇文又顺便说了说这女尸身上的东西。
原来藏在女尸身上的,便是数量及少的黄土高原“特产”:毛鬼神。
传说有一种神,撕下夜幕的碎片做脸面,掐断鼬鼠的头颅做脑瓜,揪光魔鬼的胸毛做披风。这种神,并不是因为人崇敬它而供奉它,而是因为人害怕它而巴结它。
这种神,非人、非魔、非鬼、非妖,这种神,就叫毛鬼神。“毛”者,小也;“鬼”者,厉也;“神”者,能也。
毛鬼神广布于大清疆土西北、西南、陕北、晋西黄土高原等地,据说容貌猥琐、行踪诡秘、心胸狭窄、做事反常,根据游方见闻录的记载,这种东西专横跋扈、睚眦必报、借刀杀人、恶名昭昭。
早在商代时期便有关于毛鬼神的记载,多是一些生前秉性恶劣的人死后机缘巧合吞噬厉鬼所化,只是这些年已经少之又少,几近杜绝。
早些年沁黄等地也有极少人将之供奉家中,据说能用来保家聚财,又能帮着主家害死仇人,为世人所不齿。不过这毛鬼神也是十分小气,稍有不慎便害的主家家破人亡。
毛鬼神算起来也是亦正亦邪,即使历代大先生见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让这毛鬼神束手就擒,多是用一些激将手段将其骗走了事。
庄正德抬眼看了看老县令和小月,心中不免有些担心,遇上这种睚眦必报的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出了庄正德的顾虑,白崇文笑道,“正德,你也无需担心,你爹这边有我在,这毛鬼神不敢在我左近胡来。倒是小月姑娘,我稍后给她写张黄符来,塞到随身香囊之中即可。”
一身新娘子打扮的灰晓舒吵着也要,白崇文拗不过只好给二人都画了一张。这会儿气氛稍稍轻松下来,几人吵着让灰晓舒换身衣服,冷不丁总看到旁边坐个新娘子,总是有些怪异。
灰晓舒闹不过众人,只好答应。庄云安排让董丽跑一趟,去客栈将二人的行囊先拿回来。
等到董丽回来的时候,李四福带着李老汉也回来了,只是李老汉看起来神情有些萎靡,许是已经听到儿子的噩耗。
李四福陪着李老汉到房中看了看儿子,这才出来又与大家坐在一处。
期盼的看着白崇文,李老汉颤声问道,“这位白老哥,我这儿子……”
白崇文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看到这副光景,李老汉忍不住老泪纵横。一辈子为了儿子生活操了多少心,可不想最后竟然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时辰不早,庄云提议大家今天就在县衙挤一挤,毕竟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不知道毛鬼神会不会回来寻仇,大家还是团在一起比较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庄正德带着谢聪出去请了个老郎中回来。老郎中跑到房里诊断一番,出来之后也是频频摇头,李老汉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忍不住又在院子里头嚎啕大哭。
李四福心中不忍,可也束手无策。
安慰罢李老汉,众人仓促吃过早饭,团坐一起商量对策。庄正德与白崇文相视一眼,心中组织了半天言语,起身对李老汉和李四福作了个揖,沉声说道,“事已至此,还请二位节哀。不过当下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办好了,也许……也许狗蛋儿的精神还能延续下去。”
李老汉激动的拉住身边的李四福,颤声说道,“庄公子但说无妨,我儿一辈子一事无成,最后如此下场,我这做父亲的于心不忍呀!”
庄正德沉默片刻,思索一番,将昨天白崇文讲过的事情认认真真跟两位老李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四福和李老汉各有所思,庄正德也不打扰,这种事情也是大事,有些伤天害理,况且对于狗蛋的家人来说也不公平。
李四福拉着李老汉告罪起身,二人找了个偏僻角落低声言语半天,不知最后李四福说了什么,李老汉突然蹲在地上抱头抽泣起来。
回到桌前的李四福对着白崇文抱了抱拳,说道,“还请白大先生出手罢,狗蛋能在临时之前有此福报机缘,想来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过过好日子。”
“好、好、好,白崇文谢过李先生。”说罢,白崇文起身对着李四福和李老汉各是一个深鞠躬。
李四福摆了摆手,扭头看了一眼蹲在角落的姐夫,叹了口气不在多言。
既然李家两位长辈也同意如此这般,白崇文便不再多言,进到房中将还在熟睡的延四海抱起,心疼的摸了摸小少年脸蛋儿,喃喃自语,“四海呀,爷爷终于能让你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安排庄正德和谢聪在门口护法,白崇文头也不回,抱着延四海进了狗蛋所在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