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夫妇听到房内的响声,也被吓了个不轻,曹雪旺在房檐下紧张的看着门口的庄正德,“庄公子,庄公子,千万别乱动啊。里头在救人,千万别乱动啦。”
庄正德听不太清,老曹说话声音有点太小了,但是庄正德知道大概也是提醒别乱动什么的。
里头白小花哼哼唧唧半天,突然又说话了,“啥玩意儿啊这是,咋这臭鱼烂虾现在都能修炼出来本事了?”
谢聪低眉顺眼的赶紧附和,“白仙家您瞧出来了?啥情况啊这是?您给办办?”
白小花说起话来总是要先哼哼唧唧一会,“我呸,这小姑娘也有点太皮了吧。她们几个出去闲逛,跑到河边把人家一只小乌龟和两只小虾从水里捞出来,扔河边石头上晒太阳。着了道啦!”
庄正德一听里头这话,差点笑喷出来。这种艳阳天,把这喜水好阴的小动物,拉出来晒太阳。可不是要把人家煮了吗?怪不得躺床上迷迷糊糊下不来床,还浑身发红。
“小胖砸,你给我进来吧。对了,跟主家要把菜刀过来。”
庄正德一听白小花在喊,紧忙跟老曹挥手要菜刀。老曹急忙就往厨房跑去,随手案板上拿了一把,擦擦干净,递给了门口的庄正德。
庄正德一手抱鸡,一手提着菜刀,转身进了闺房。
谢聪表哥站在董丽表嫂对面,离着不远。董丽表嫂还在凳子上坐着,浑身哆嗦,眼睛眯着一条缝,黑黑的眼珠斜着看着进来的庄正德。“小胖砸,来你过来,把这大公鸡给我切喽。”
庄正德一听这话,就准备手起刀落要了这只红锦大公鸡的小命儿。白小花一看,又炸毛了,“停停停,你个傻小砸,让你划拉一下鸡冠,放点儿血出来。感情你这还要把这大公鸡真杀了呀,一点都没有好生之德,怪不得长这么胖!”
庄正德一时有些汗颜,心想这不是没见过这阵仗吗。谁知道这切喽,到底是切死喽还是不切死。庄正德抱着大公鸡走到董丽表嫂跟前,轻轻对着鸡冠划了一刀。大公鸡咕咕叫了两声,扭扭头有点不情不愿。
顺着鸡冠流出来一股鲜红色的血,董丽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着庄正德,“你抹手上点儿,在这姑娘眉间划道横,人中划道竖。我让这小烂虾好好明白明白我白小花的道行!”
庄正德应声,小心翼翼的在手上擦了鸡血。弯腰抹到曹玲花的眉心和人中位置,只见抹完鸡血之后,曹玲花嘴里哼哼了两声,眉头一皱又一松。长长的舒了口气。
董丽这时候嘴里说着庄正德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感觉像是在跟什么人说悄悄话一样,一会柔声细语,一会声色俱厉。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谢聪啊,好啦,完事儿啦。没多大个事儿,就是她太调皮。把人家小乌龟小虾差点晒熟了,这些小东西也不知道哪整的道行,小小的报复了一下。不是啥大问题,就是锁住了小姑娘的经脉,气血不畅,你把主家叫进来,我有事儿跟他说。”
谢聪领命,到门口把老曹唤了进来。庄正德看见老曹进来这几步走路都不利索,感觉就跟大腿骨头流了一样。老曹颤颤巍巍来到董丽面前,“白老仙家,您有什么吩咐,您说。”
上了董丽身的白小花嘿嘿一笑,“我这一路过来就闻着酒味儿啦,你快给本仙家整一碗过来尝尝。本仙家可累坏了,你要敢以次充好,让你也尝尝晒太阳的滋味儿!”
老曹一听,这好办呀,咱家就是卖酒的,啥好东西没有。扭头紧忙准备出去,刚抬脚突然又想起来啥了,“老仙家,这我女儿咋样?好了吗?”
庄正德一旁听着这话,心想要不是这白小花上了董丽表嫂的身,哆哆嗦嗦行动不便,早起来踹这老曹一脚了。
这会庄正德看到曹玲花脸色已经渐渐偏白,外头漏出来的胳膊和手上的皮肤颜色也渐渐要恢复正常了。看来这次是已经搞定,这东北仙家还真是有些说法。
上身董丽的白小花也有些不耐烦了,“你快去吧你,真是费劲儿,本仙家出马这种臭鱼烂虾还不是手到擒来,喝了酒你姑娘就醒啦。别着急,赶紧拿酒去吧!我还着急赶路回家睡觉尼!”
老曹这会来了精神,一路小跑到后院酒窖里打了一碗老酒,屁颠屁颠跑过来端给董丽,只见董丽哆哆嗦嗦抬碗喝进嘴里。跟漱口一样先漱了个来回,突然扭头就朝床上的曹玲花脸上噗了过去。随后才咕咚、咕咚、咕咚,三大口干了碗里剩下的老酒。
这一幕看的庄正德有些想笑又不敢笑,憋着怪难受。
被酒滋过的曹玲花慢慢抬起了眼睑,浑身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旁边是身体哆哆嗦嗦、眼睛半闭半睁坐在凳子上的年轻妇人,头戴羽毛冠;对过是同样打扮的马脸汉子;中间站着父亲曹雪旺;旁边还有位白白净净的胖公子哥儿,抱着公鸡,拿着菜刀。
曹玲花几个深呼吸,有些虚弱的开口说话了,“爹,我这是咋啦,浑身没劲儿。我是生病了吗?我睡了多久?爹,呜呜呜呜呜,我梦见有个长两个钳子的怪物掐着我手腕儿不让我走,呜呜呜呜呜,爹我好害怕。后来来了个小白兔,一巴掌把这怪物拍走了,我就给吓醒了。呜呜呜呜呜呜”
上身董丽的白小花叽叽叽叽笑了几声,“姑娘别怕啊,呐小玩意儿算个屁,被本仙家打跑啦。它要在敢来,本仙家非把它油炸了不行。”
老曹夫人一听女儿真醒了,哭哭啼啼就往进跑。进门就往床前一跪,“多谢仙家救命之恩,多谢仙家救命之恩,我女儿终于醒了,女儿呀。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休息休息,有爹娘在,还有两位大仙在,咱不怕了,不怕了。”
庄正德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泪目,自己本来就是个眼窝子很浅的男人,真的是受不住一丝感动。扭头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欣慰的看着一家三口重新团聚。
谢聪咳咳两声,“老仙家,事儿办完了。收尾的事情交给我俩,我送您先走一步,您老赶紧回去休息。嘿嘿。”
“得啦得啦,那我就回东北啦,你俩收拾残局吧,本仙家还得回去睡觉呢。哼!哼!哼!”白小花最后三哼,调皮的很,各是对着谢聪、庄正德、老曹一人一下,看来这小仙家起床气也是大得很。
谢聪扭头看看进来的几人,“曹掌柜,曹夫人,你俩先去外头。正德你继续到门口跟刚才一样,我把老仙家送走。咱们再善后。”
庄正德应声,扶着和曹掌柜扶起曹夫人,往门外走去。站定之后,听到表哥谢聪又开始急促的敲起了文王鼓,接而转为由韵律的敲打,嘴中也开始念词。庄正德听着跟之前念的不太一样,应该是请来和送走念的词儿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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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了呐个小事完,
一把撒开呐马嚼环。
人魂归在呐人身上,
马魂归在呐马身边。
人得呐真魂吃饱饭,
马得呐真魂能撒欢。
临走呐送你三通鼓,
送你古洞呐去修仙。
送你一岭呐又一岭,
送你一山呐又一山。
送你古洞呐炼仙丹。
炼的呐红是红呐蓝是蓝。
红的呐能治男子汉,
蓝的呐能治女婵娟。
解开锁呐卸去绳,
马后稍走呐拘魂瓶。
点上肩头呐两盏灯,
咳嗽呕吐呐全肃清。
别叫弟马呐受蜇登。
你不走呐我就扇,
一扇呐扇去你,
呐五百年道行。
哎你可千万别怨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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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听见谢聪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董丽也结束了咿咿呀呀的声音,睁开双眼就看着地上的谢聪,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又要扇人啦?又挨踢了吧?哈哈哈哈哈,每次都这样,你可别笑死我了。小胖哥儿,你快进来扶你表哥起来,他又挨踢啦。我看这脚都快把他踢蒙了,哈哈哈哈哈哈。”
庄正德赶忙把怀里的大公鸡抱到一边儿,进门扶起了表哥谢聪,“我滴妈,我真是无语了,你说这词儿是谁编的,这得多大仇啊,每次念完就得挨踹。我招谁惹谁啦。”谢聪一脸委屈,揉揉巨疼的屁股瓣儿,是无奈又无辜。
董丽起身看了看床上的曹玲花,还是有些虚弱,大病初愈这会又睡着了。摸了摸额头,又掐了掐指甲盖。感觉已经好了个八九不离十,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董丽长出了一口气,“好啦,整完了,收拾收拾准备收尾事宜吧。小胖哥儿,你让曹掌柜把大公鸡养在家里,千万别宰了吃肉啊。聪哥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庄正德出门将大公鸡抱给老曹,嘱咐一番。站在院子里等着表哥表嫂的下一步指示。
过了一会,收拾完毕。萨满服和文王鼓武王鞭都放到了两口箱子里。
谢聪和董丽也从闺房出来,“曹掌柜,你女儿醒了,这几天喂她吃点清淡的就好。短则两三天,长则四五天,也就能下地了。得看她自己体质,孩子已无大碍。你们放心吧,剩下还有点事我们自己去办就行,你们照顾孩子吧。”紧接着谢聪又给老曹嘱咐了一番,大概齐也就是说诊费什么的,看着给,到时送到县衙处就行。
老曹和夫人跪谢三人,急忙跑进房中,看看生命气息平稳,陷入熟睡的曹玲花,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