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鱼知道自己刚刚手欠闯祸了,立刻将燕子和乾二爷胳膊挽住,朝溶洞后身死命拖拽。
乾二爷还没反应过来,好在是张守鱼拽得及时,几次呼吸之后,巨大的青铜鼎不堪火力扫射,彻彻底底爆裂开来!
“哗啦啦——”
泄洪一般的水幕朝外狂喷,不知何种成分的防腐液体冲溃四周,不光将正在奋战的三人浇了个通透,更是去势不止一路蔓延到青铜索桥上。
装载其中的脑袋瓜子更不用说,以铺天盖地之势砸落下来,那场面不光蔚为壮观,更是前所未见的变态!
各种脑袋瓜子龇牙咧嘴,甩着舌头搅着头发,三三两两或接连成片,噼里啪啦往外猛撒,伴随着“开闸放水”一起席卷四野,数量足有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
上万颗头颅面目狰狞,天上下起了头颅雨,地上滚起了头颅群。
阿鼻地狱,不过如此!
如此震撼惊悚的场面,光是看着就让人翻江倒海,更别说置身其中去亲临感受了。
防腐液体有不错的遮蔽味道功能,否则单凭这些头颅的腐臭,就足以将在场众人全部熏倒。
当然好消息还是有的,不管是汉阳造一方还是暗中偷袭者,都被这一幕彻底震撼到了。
这些不知来路的死人头,也稀里糊涂成了两方罢斗最好的调和剂。
死人头的味道虽不浓烈,却仍能盖过弥漫的硝烟。
这种枪械遭遇战一般都打不长,毕竟子弹很快就会打完,在这种大墓中,没有人会不留一手。
“喂!那边的,出来聊聊吧!”
汉阳造率先举起双手,其中一只手掌紧握枪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不多时,对面第二层和第三层连缀的楼梯内涌出几道身影,仔细一瞧有四个人。
他们身手敏捷地跳上青铜索桥,随后在头颅海洋中辗转腾挪,没过多久便来到汉阳造十米外站定。
张守鱼见风波平息,也搀着乾二爷缓缓走了出来。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不能强出头的,他笑着看了一眼司徒零。
“司徒施主,谈判交涉这种事你最在行,王施主性情耿直,俺怕他会说错话啊。”
乾二爷闻言也盯着司徒零瞅,司徒零见状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一下嘴角,随后便黑着脸走到了人前。
“诸位,我是二道白河私家侦探司徒零,敢问各位都是哪路神仙啊?”
正所谓先礼后兵,虽说对方动手在先,可司徒零还是让大伙先自报了家门。
如此一来,对方若还是推搪不说,那就完全是对方不会做人了。
张守鱼介绍完自己后,抬眼看向对面赶来的四位。
一女三男,年纪差不多都是二三十岁,血气方刚,皆为当打之年。
为首是女子,看着有几许异域风情,料想应该是混血。
一头黑色辫子又【粗】又长,嘴唇很厚像两片腊肠,鼻翼稍稍内凹,双眸大的出奇,好在是眼瞳也大,不至于露出太多眼白。
剩下三位男子也稍显奇怪,一个瘸子,一个白白嫩嫩的胖子,还有一个和杨彪一样气质阴冷的家伙。
“李娅。”
为首女子不光瞧着英姿飒爽,单单这回应也极有风格。
她手里攥着一柄1100霰弹枪,身后三人亦是统一制式。
“能淘弄到这玩意,估摸着应当有海外和军阀势力,不简单。”
杨彪凑到乾二爷身旁嘀咕了一嘴。
的确,对面四人就连穿衣风格都整齐划一,清一色的黑色冲锋衣配高脚作战靴。
瞧瞧他们再看看自己这边,张守鱼忽然感觉司徒零没那么讲究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毕竟仅从外相上看,张守鱼这一方更像草台班子。
刚刚是李娅一方率先发难,可这婆娘丝毫没有歉疚的意思,自始至终都趾高气昂,自报家门后朝后方勾了勾手指。
她身后的三位接连开了腔。
瘸子:“拐子常。”
胖子:“刘大勋!”
阴翳男子:“吴锋!”
张守鱼循声望去,这拐子常的左腿的确是跛的,伤势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并不影响他正常行路,刚刚瞧他跳下索桥的身手也异常矫健,料想应当是盗墓挖坟的老手。
刘大勋看着面皮白皙,若不出现在这里,张守鱼肯定会以为他是包子铺老板。且他背后还真背着一口大锅,就是平日里行军造饭的那种大黑锅!
这家伙长得面善,自始至终都笑呵呵的,哪怕眼下根本没什么喜庆事,也不耽搁他咧着嘴巴笑得开怀。
不过这种表象张守鱼自是不信的,越是慈眉善目人畜无害的家伙,越有可能藏着深不见底的城府。
若当真如张守鱼这般想,那这胖子可比司徒零要可怕多了。毕竟司徒零的伪善张守鱼是能看出来的,而这胖子带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亲切。
很他妈的亲切,很可怕的亲切!
让敌人对你感到亲切,这是最高明的外相伪装。
至于最后说话的吴锋,则完完全全和刘大勋是两种类型。
人如其名,张守鱼感觉他时刻在藏锋隐匿,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柄随时可出鞘杀人的军刀!
锋芒毕露又内敛沉稳,蓄势待发又沉着老辣。
“此子是个狠茬子,老朽听说过他。”
一旁的乾二爷嘀咕一嘴,张守鱼看了看乾二爷,发现他的嘴角微微抽动,貌似对这吴锋忌惮很深。
“二爷,您听说过他?”
“嗯,早些年在老长沙碰到过一回。这家伙年轻时捅了几个崽,刚被下狱就赶上了辛亥,你别看他瘦得跟麻杆似的,真动起手来汉阳造不一定遭得住!”
张守鱼听得心里发寒,一时间不敢再多看吴锋一眼。
吴锋自始至终都很沉默,他的确骨瘦如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但却不是弱不禁风的皮相,张守鱼完全能想象到他那身精瘦的腱子肉。
这家伙也抽烟,不晓得什么牌子,从出现到现在已经吸了三根。
一颗接着一颗,每次都叼在右侧牙缝里,以至于他半边门牙都是黄渍,右侧面颊也被熏得完全蜡黄,跟左边面堂形成鲜明对比。
一半像活人,一半像死人。
“二爷,那个胖子你认得不?”
“没打过交道,也没听说过,不过这婆娘我倒是认得。近些年在南方她很出头,许多大买卖都有她的影子。”
说到此处,乾二爷凑近张守鱼耳畔又补了一嘴。
“你小心点,这婆娘就图你这口!”
“额,啥意思?”
“老朽也只是听传言说的,貌似这婆娘只喜欢两种男的,一种是未破童子身的老和尚,另一种就是你这种初出茅庐的童子【鸡】!”
“这女施主的癖好......掐头去尾,口味独特啊。”
张守鱼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更是不敢抬头看李娅了。
乾二爷见张守鱼满面羞红,一时间也笑得幸灾乐祸。
“我说张道长,你无需担忧,说句不谦虚的话,老朽到现在也是童子身,就算她犯了花痴,到时候也会先找老朽的麻烦,老朽会帮你挡在前头的,毕竟这世道像咱们这么纯洁的人不多了,得珍惜!”
乾二爷颇为自信的给了张守鱼一个眼神,可这话却把张守鱼给说懵了。
“乾施主,您刚刚说啥?您也是童子?”
“咋了,不可以吗?”
“不是......您这也一大把年纪了......为啥呀?”
“唉,不瞒你张道长,一则是老朽眼光太高,二则是年轻时候实在是风流倜傥,能配上老朽的姑娘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哦。”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老朽虽年老体衰,可五官依稀有当年的俊美风骨,张道长你瞧不出来吗?你是不是瞎?”
往日里温文尔雅的老学究,在聊到这方面时竟好似换了个人,这倒是张守鱼万万没想到的。
只是这老叟这面相,张守鱼实在是不敢恭维,也不知他怎会有脸说出这种自恋的话的。
当然了,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张守鱼相当尊老爱幼。
乾二爷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张守鱼的肩膀。
“张道长你也无需担忧,老朽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活的,依老朽看这婆娘应该相不中你的,你大可放下心来。”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因为俺是道士?”
“哦那倒不是,咳咳,主要是张道长你长得不好看,这婆娘就喜欢老朽这种好看的。”
“我不好看?”
跟这位老叟的今番交流,简直让张守鱼大开眼界。
“当然不好看了,张道长你也别怪老朽说话直,说起来你也算是眉清目秀,可跟老朽当年的剑眉星目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喽!”
“......”
张守鱼挤出一抹微笑,心中也狠狠下了一个决定。
他一定要给乾二爷买一块镜子,贼清晰贼清晰那一种!
二人说话的空当,司徒零和汉阳造也与对面聊了许多。
司徒零此刻正在跟吴锋聊着什么,两个人一起抽着烟,抽的竟还是司徒零自己的三星纸烟。
“臭不要脸......刚刚明明还说大家不抽纸烟他也不抽了,没成想兜里还有富余的!”
乾二爷望着司徒零的背影骂咧了一嘴,张守鱼熟悉司徒零是什么人,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张守鱼看了看汉阳造,此刻他正在和李娅针锋相对。
那感觉......似乎之前谈得不太愉快。
“李小姐,甭管怎么说,先开枪就是你们的不对,就算你们是祖玄门的人,难不成就可以傲视三大派于无物吗!”
正在默默看戏的张守鱼闻言心中一颤,最让他担心的东西还是来了。
祖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