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司徒零云里雾里的一番话,吴锋却好似全都听懂了。
张守鱼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几人,听到此处也有些发懵。
司徒零见大家不解,立刻又补了几句。
“刚刚我所说的是古代围棋中的棋局定式,小道长已经推测过,这溶洞的位置非比寻常,乍看里面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规律!”
“我明白了。”
吴锋淡淡点了点头,表情虽没有太多变化,可刀劈斧砍般的五官已经更加深邃几分。
若论经验学识,乾二爷算是众人翘楚,被司徒零这般点化,也立刻想象出更多结论。
“照此看来,这些陪葬品大多以青铜器为主,青铜鼎与青铜冕类型参差却可归为一类,青铜爵、樽可归为另一类,至于那些青铜豆与紫泉古币,可以完全当做棋盘走线来看,可对?”
“完全正确!”
跟老学究对话,司徒零根本不用费事,当即指了指洞外头。
“刚刚我在洞外进行了布局推演,料定这是一盘早已布好的棋局,且是伤风败水的绝命残局!”
“然后呢,棋局又如何?”
杨彪还是不以为意,可张守鱼却想清楚了。
“司徒施主,你的意思是说,刚刚我们把这些陪葬品全都挑拣移位,等若于主动破坏了此地的玲珑棋局?”
“正是......我们很可能都被诓骗了!”
司徒零推了推金丝眼镜,此刻的他看起来略显慌张。
“如果我推算不错的话,外头那巨鼎内的头颅仅仅只是殉葬祭品,他们脑中的密匙的确是开启这些溶洞的方法,但绝对不可能是唯一方法!试想若这些洞口当真有开启的必要,那绝对不可能用如此麻烦的方式进行存储,换言之古人根本没这么傻,他们定然藏有后手的!”
“也即是说,刚刚我们碰了......后手?”
张守鱼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其余人也全都明白过来。
“这他娘的是好事啊,若真的打乱棋局将溶洞全弄开了,岂不是连炸药都省下了?”
杨彪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那个,二爷,刚刚你们说的邪祟的事儿,应该不是真的吧?”
“这时候想起来害怕了?”
乾二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吴锋和张守鱼。
毕竟,张守鱼刚刚说过,司徒镜死掉了十三位子嗣,连带着他自己全都安葬在此处!
而吴锋从始至终都在以血破煞,可这种浮于表面的说法究竟管不管用,从吴锋的表情上看,貌似答案并不太妥帖。
“你们,有没有听到啥子响动?”
便在这时,汉阳造忽然小声说了一句。
依照他往日的性子,定然不可能是如今这种小嗓门儿。
张守鱼立刻竖耳细听,听了许久果真听到了一丝丝脆响。
咔嚓!
那感觉......貌似是青铜锁的锁芯脱落、门闩开启的声线!
“不对劲,全都出来!”
汉阳造一马当先,所有人没人敢有一句废话,职业盗墓贼的应变能力俱都极佳,一瞬间十几人纷纷冲出了墓碑溶洞。
咔嚓!
咔嚓咔嚓!
连续不断的锁芯脱落声接连响起,哗啦啦连城一大片。
“我们闯祸了,那些青铜门......果真全都打开了!”
步南栀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顺手将手上的枪械上膛。
果不其然,随着锁芯脱落声结束,无数厚重锁链拖地拽行的摩擦声接踵而至。
张守鱼听得头皮发麻。
那种感觉......恍若有无数羁押千年的恶鬼死囚,带着满腔怨毒挣脱了束缚,即将走出一个个囚禁他们的黑暗深渊!
“那里,出现了!”
燕子朝某处喊了一嘴。
张守鱼循声望去,远方其中一只溶洞里缓缓伸出一只脚掌。
一只带着黑色鬣毛的、完全肿胀腐烂的碧绿色脚掌!
“这......这是......”
望着那只脚掌,张守鱼的脑海轰的一声陷入空白。
旁人或许没见过这玩意,可张守鱼却对其再熟悉不过了。
数百个日日夜夜,每天晌午去山神主庙门口领取尸身,每日子夜时分完成挖坑下葬......他背的就是这玩意儿!
“这到底是咋回事!”
张守鱼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师父为何会与这里的东西扯上关联,而这些绿油油的恶心东西,究竟又是如何蹿到那山巅主庙上去的!
短短几次呼吸间隔,无数戴着沉重猩红镣铐的腐绿脚掌从溶洞里迈出!
一股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怪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的死小孩,亦或是完全生锈还在坚持工作的缝纫机。
有些尚未完全打开的青铜门口发出猛烈撞击声,混合着镣铐拖地的摩擦声响,共同汇聚成一支别开生面的出殡辞灵乐团,奏响一首首催人亡命上路的终末丧曲!
砰!
一抹炽热划过张守鱼的面颊,张守鱼侧眼一瞥,发现杨彪的枪管子里正冒着烟。
“都还瞎瞅啥呢,干啊!”
“先别打,全都回那个巨鼎溶洞里汇合,赶紧的!”
汉阳造喊完这话便蹿了出去,一时间众人慌不择路,也没人有心思去思索缘由。
张守鱼本想着抓紧跟上,忽见吴锋和刘大勋在搀扶拐子常,他也马上跑到腿脚不利索的乾二爷面前,一把将这纸片般瘦弱的老叟背起来发足狂奔!
回去的路途并不算遥远,可眼下争分夺秒,每一刻都显得那样漫长。
张守鱼清楚这些土夫子的想法,若当真火拼起来,这洞里的宝贝疙瘩不可能完好无损,这可是盗墓贼万万不能接受的。
加之,相比于这个露天洞口,那破碎巨鼎所在的洞口就方便多了,不光地方更大利于施展,且有诸多因素可以作为射击掩体,不得不说汉阳造不愧为老兵把子,一瞬间的判断就已然是最佳路数!
半晌后,一行人狂奔回了原先的溶洞口,即便以张守鱼的身体素质,此刻也不由得气喘吁吁。
“张道长,老朽这厢欠你一个人情啊。”
“先不说废话乾施主,咱们先进洞再说!”
“寻找掩体,赶紧过来搭把手!”
此刻,汉阳造已经招呼一众汉子忙活起来,只不过他们忙活的方式着实有些变态——他们竟然在满地拾捡那些脑袋瓜子!
“垒起来!赶紧的,都别愣着!”
等到张守鱼跑进洞口,汉阳造和杨彪等人已经垒了一人高,可还没等松口气,下一刻吴锋赶来,竟飞起几脚直接将那些脑袋瓜子踢飞了大半!
“吗了个巴子,吴锋,你要干啥子!”
即便是温文尔雅的司徒零,此刻也不由得爆了粗口。
“吴锋,一会儿万一那群粽子守不住,老子第一个就拿你祭旗!”
汉阳造气得当场就准备发飙,可吴锋却丝毫没有悔意。
“粽子数量太多,寻找合适据点反制没错,可你们拿脑袋瓜子就是有错!”
“为啥子,别说屁话,麻溜的!”
“没有为啥,要做掩体就去搬运那黑鼎碎片,万一这群家伙就是奔着这些脑袋瓜子来的,到时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在这种生命攸关之刻,吴锋也总算是来了脾气,果然人不可能时刻是圣人,逼急了都会原形毕露。
“都别吵了,就按照吴锋说得做,他说得对!”
乾二爷前来做何事佬,汉阳造本还想吵吵两句,乾二爷二话没说,直接朝洞外四周指了指。
张守鱼顺着他的手指望出去,下一刻便彻底吓傻在了原地——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毛僵,数量多如牛毛,简直不可计数!
它们穿着各种年代的衣服,从秦朝的狩服到汉朝的长襟,甚至是满洲的短袄应有尽有。
当然这些都不算特别,真正让张守鱼惊愕的有两点,这群家伙竟全都没有脑袋瓜子,完完全全是一群失去头颅的行尸走肉!
不对,不是行尸走肉,张守鱼死死盯着他们的腐绿脚掌,刚刚在奔跑时他没有看清,这些家伙的脚掌根本不是走在地上的,而是缓缓飘荡着往前滑行!
“会......会飞的刑天?”
以乾二爷的见多识广,此刻也彻彻底底看傻了。
毕竟这已完全超过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好在是吴锋等几位汉子未被吓傻,呼呼喝喝冲进溶洞开始搬运巨鼎残片。
自从巨鼎碎裂后,不少巨大残片刚好可以用来当成掩体。
“全都躲在巨鼎后面,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准开枪,这群家伙好像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视觉,一定别犯傻!”
李娅到处奔走呼号,喊完一圈后也钻进了洞。
不得不说,此次下墓的女子全都堪比幺妹般生猛,即便是心地善良的燕子,在这种状况下也没吓尿裤子,倒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张守鱼有些止不住,偷偷跑到洞壁后身撒了一泡。
撒完尿回来,此刻的洞口处已经黑压压一片巨鼎残片,人们纷纷缩在残片背后,互相之间捏着鼻子小声交谈。
“我说二爷,自打前些日子在四川南充发现毛僵后,这阵仗还是第一次见吧?”
汉阳造趴在乾二爷耳边耳语,只不过这大汉太过粗鲁,搞得乾二爷很不受用。
“别他妈废话,还是听听司徒副官怎么说吧,毕竟这里是人家祖坟。”
乾二爷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么一嘴,随后看了看司徒零。
此刻的司徒零发丝微乱,张守鱼很想知道,这位一向信奉科学至上的家伙,究竟还会有什么“合理性”的解释。
“咳咳。”
司徒零朝外面瞥了一眼,果真,这群东西没有视觉,自打出洞后只会嗡嗡乱撞。
“我说,二爷呀。”
“副官大人,您说,老朽听着。”
“不管咋说,我还是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那个......我只是随口一问哈,你们有没有人带了黑驴蹄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