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二郎这是第二次来德里苏丹国了,但是第一次以船长的身份。通过公司培训两年后才做到船长,看起来和他那些培训班的同窗比,是很慢!可他以前只是一个地主家的纨绔子弟,船坐过不少,可从来没开过船,那些同窗要么是陈老头的船队中的船夫,要么干脆就是住在船上的疍家人,比不了。
是那次遇到海盗的经历,让黎二郎觉得发现了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太有意思了!两年的时间,黎二郎跟着昆仑舰队到处浪,船上的所有活基本都干了个遍,眼看就可以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结果给调到了商队,好吧,看在做了船长的份上,虽然是艘沙船。
据说,是因为之前的探险队在天竺找到了一种很重要的资源,因为是在人家的国境内,所以顶着个商队的名头,但是因为带的船不合适,所以弄得很狼狈,所以这次带多了一些平底船,沿着海岸线慢慢溜吧。
黎二郎就站在平底船上,这种船其实在珠江附近用得并不多,据说是江南那边的船,比广船适应性稍好点,尤其是内河,公司稍微做了些改进,在海上能稍微快了那么一点。其实,就黎二郎上次来德里苏丹国的经历来看,人家也是有船的,虽然小了点,不知道为什么商队不直接买或者雇当地人的船。
恒河河口,大家都上了商队负责人的飞剪船。
商队的负责人是以前陈家船队里的一位老人,看起来也显老,但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从小就跟着船队跑东大食海这边,能说这边好多种语言,所以当公司需要去德里苏丹国找矿的时候,就配了两个学校的小伙子跟着他专门跑德里苏丹这边了。
陈队长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现在的德里苏丹国,是一帮突厥人管着一大帮当地人,当地人则是由一群大大小小邦不邦国不国的当地贵族管着,互相之间也经常不对付,我们发现矿石的地方是一个叫图格里尔汗的总督在管着,但逆河而上时,还会经过一些小的邦国,这些邦国也不见得都会听这个总督的话,而且,不同的邦国间,说的话也不一样,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很幸运,同时也是很不幸的是,我们发现的矿,离这个总督的驻地不太远,所以,很幸运可以雇他的人来帮忙干活,进度会快很多;不幸的是,他要从中间狠赚一道。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要这些矿的作用,但一堆商人跑这么远拉石头这事确实看起来很奇怪。
最后,提醒大家,这条河有些地方很浅,要担心搁浅,出发。
然后陈队长也上了黎二郎的船,带头沿河北上。路上,黎二郎就很想知道为什么大家会来这,那个什么矿到底是干嘛的。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负责找这种矿石,公司委员会直接分派的任务,那天林先生也在,矿的大致位置是林先生圈出来的。”
想了想,又补了句。
“没准你大哥知道,他的级别够。”
“你知道我是谁?公司这么多姓黎的。”
“嘿,黎翁家那个纨绔的,别看我,不是我说的,是陈子豪说的。”
“你和子豪很熟?”
“我跟着陈老东家长大的,不过很早就出来跑船了。”
“怪不得。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没见到大哥了,调我过来的时候,我去问过子豪,他也不肯说。”
“我估计肯定很重要,所以子豪想让你来沾点光。”
好在这条河甚缓,船队走起来还算快,嗯,和人走路差不多快,而且,陈队长确实是个老把式,沿途遇到了不少小城镇,基本对商队的到来都很欢迎,就这样顺风不顺水的走了七八天,就到了。
和上次来相比,终于有个一个像码头的东西,总督手下的一个叫什么古尔的军官是此地的负责人,陈队长带着几人来到了矿区,其实所谓矿区,就是以前的恒河旧河道。
但此时已经看不出来河道的模样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乞丐模样的人,要不是手上的工具,真是会被人当成乞丐。黎二郎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陈队长,
“这些是奴隶吗?”
“不是,他们比奴隶还惨。”
“公司允许这样?”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
这时,看到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也许大点,但黑黑廋廋的,看不出准确年龄,绊了一跤,身后篓子里的矿石倒了出来,旁边一个同意黑乎乎的监工模样的人,手里的竹鞭就打了下来,直到少年身后的同伴帮着收拾妥当,这监工才骂骂咧咧的收手。
黎二郎忍不住又问陈队长。
“公司会有办法的吧,陈先生肯定有办法的。”
陈队长很好奇,你家没有地客?还是你家的地客日子过得还不错?不过忍住没问,反而淡淡都说了句。
“如果没有老东家,也许我也在干这个。”
“啊?陈队长不是宋人?”
“不知道,是宋人吧,我小时候和我哥是给人挖石头的,老东家去南海的时候遇到我们哥俩,看不下去,就把我们带走了。”
“那你哥呢?”
“在吕宋。”
黎二郎转头仔细端详了下陈队长。
“疤子叔身边的那个?”
陈队长叫过两个负责验货的少年,让他们带着人一边验货,一边开始往码头装船,陈队长则带着陈二郎去哨站见军官古尔。
古尔是图格里尔汗的卫兵,才不会去大太阳底下看那些苦哈哈干活呢,喝喝酒,吃吃肉不好吗?古尔不知道这些商人为什么要买这些石头,不过,这附近是总督直辖的土地,所以所有的收入都归总督所有,这些石头能卖钱,图格里尔汗很高兴,要邀请他们去参加宴会。所以见到陈队长时,古尔就替总督邀请对方,再见到陈队长递上来的一袋金币,古尔也很高兴。
总督府并不远,往西一天就到,骑马的话。商队里不是所有人都会骑马,黎二郎其实也不算会骑马,只是比起大部分的海上漂的人,他骑得还不错,公司在天竺有个马场,刚开始养马没多久,主要还是买当地人培育的马和阿拉伯人的马,黎二郎还在昆仑舰队的时候,跟着陈子豪去过那个马场,很多卷耳朵的马,脾气也好,黎二郎就是在那里学会的骑马。
所以,也就陈队长和黎二郎等几个人能跟着古尔在前面策马奔腾,这还得古尔时不时停下来等一等,为此,古尔很是嘲笑了一番。
再慢,到了傍晚也就到了维哈尔城,除了陈、黎二人,还有一半的船长和十来个商队护卫,古尔把一行人安排在了一间清真寺旁的院子,白色的院墙,夕阳下颇为耀眼,刚进院子,就有几个黑肤色的女仆上前来服侍,嘿,温柔乡啊!
接下来的几天,总督的宴会一直没有开始,倒是古尔天天跑来拉着众人出去闲逛,陈队长告诉黎二郎,这附近就是佛祖成佛的地方,黎二郎很吃惊,佛寺呢?陈队长随手指着一个清真寺说,诺,变成这个了。
几天下来,买了不少零碎,也大致了解清楚了这座城市,往北一路上山能去马拉国,据说是这里待不住的那些人过去建立的国家,所以有不少商人会往那边走,这里往西能去德里苏丹国的王都,所以东西方向的商队也会经过这里。
陈队长和黎二郎说,
“按照公司给的地图来看,这里一直往北是一条世界上最高的山脉,如果能翻过那座山,就是吐蕃了。”
“怎么,你想去看看?”
“不想,不过你注意到这里的市场没有,有不少毛织品,没准就是吐蕃货,可惜那店家不肯说。”
图格里尔汗的宴会更像是场阅兵,在一个大校场举行,客人们坐在高高的看台上,面前摆着酒肉瓜果,听总督大人慷慨激昂,下面的士兵群情激奋,座上的将军和王公贵族们热情的配合。
黎二郎听不懂,陈翻译做同声传译。
巴勒班原本是一个奴隶,老苏丹赏识,提拔他,让他成了我们四十人团的一员,让他辅佐小苏丹,但他却抢了小苏丹的王位,这就是个无耻小人;
接下来还是在骂这个巴勒班,布拉布拉,他羞辱我们四十人团的其他人,鞭打巴格巴哥,要求我们其他人都要向他下跪;
再接下来说,他怎么压迫我们可伶的孟加拉人民,怎么抢走我们口中的粮食,我去,他们的粮食要上交七成,果然很无耻;
他还从我们那些孤儿寡母手中抢走土地,逼着年轻人去替他卖命,去和西边的鞑靼人打仗;
他还派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你们昨天在床上宠了你哪个女人,他都知道;
他还砸烂了大家的寺庙,话说,这些寺庙难道不是你这个总督,或者你的前任砸的?
再下来,是说孟加拉的各种好,当年如何如何。
好了,接下来说道重点了。
我,图格里尔,宣布,我就是孟加拉的苏丹,我会带着大家反抗巴特勒的暴政...
好吧,孟加拉总督造反了,或者说,孟加拉苏丹国独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