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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孤山之南 慈芸寺 7419 2024-11-20 17:13

  景春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金南珠小姐,他上一次进隋家跟四叔聊上一会还是春节前,他给四叔送来三十斤带壳海蛎以庆新年。那时还并未发现她的身影,这事想必是年后才有的。其实他日常去往驿所时隋家都是他的必经之地,铺子里但凡有一张新面孔他都会留意到,这是多年驿所盘查中练就的技能。刚才听南珠喊“大业”,他跟安甲年是一个反应,这高丽女人并非席上四叔所说的那样是对岸高丽参商的女儿———是来安东观赏元宵节中地藏王庙会的景儿。她跟大业一定是有密切交集往来的,不然,她怎知大业也爱使石丸暗器呢?安甲年自进了铺子后,四叔一点没有流露出思子心痛的情绪,他自始至终都以饱满的热情招待他这个远客。四叔对那位南珠小姐客气有加,甚至整个隋家的人都以作座上宾而礼遇她。安甲年还留意到一个令人惊讶之处,刚才南珠扬手掷镖时,她眉宇间的架势可不是一个闺中之人所该具备的,凌烈的杀气迅疾而又娇勇令人不易察觉。这是行家里手在运技时的“势”,是杀伐意志的表现。这样看来,这看似文文弱弱的南珠小姐内里跟大业倒是同道中人。想到这里,安甲年心中不免对她升起一团希冀,兴许这位南珠小姐会为他们带来有关大业的利好消息。

  景春晚间的酒明显是大了,闹着要睡在大业的房内。睡前他一直拉着四叔的手不松,他在醉言烂语里反复询问四叔,“大业是不是有着落了?”四叔拍拍他的额头把这颗赤诚的脑袋安抚在枕上又帮他把身上被子掖得妥妥当当。他并未等到四叔的回答人就先睡过去了。安甲年被四叔带到另一间客房内,出门前安甲年的欲言又止让四叔看清这哥俩的心思,索性返身又坐回房内。他在腰间掏出自己的烟袋不紧不慢给烟锅内填实了烟叶又斜着身子把烟锅贴近烛火引燃了。当第一朵烟骨朵从他嘴里冒出来后,四叔慢条斯理道:“大业无碍,无须顾虑。年前回过家里一趟,他手上的事没办完,他是不会了心的。”

  四叔对此事表现的如此的稀松平常令安甲年心中一下亮堂起来。紧绷了多时的神经终于得口能缓上一阵。

  四叔沉浸在烟叶为他带来的愉悦之中,在深吸一口之后,庆幸道:“哎,,也幸亏那位南珠小姐,命里让大业碰上了她,才刀口下捡回一条命,,,,,,,,

  这让安甲年知道了那位南珠小姐被礼为上宾的原因,但那声“哎”里他更多的还是感受到一名父亲对儿子身经险境后的后怕。除了后怕他也隐约感受出眼前这名老者对年轻儿子的莽勇流露出一丝的责备。相对他的长子隋竟的本分营商次子隋未投身军旅这个自小便顽劣异常难以驯服的第三子总是格外的分散他的精力。他像自己身体上的某块不痛不痒的小顽疾百药不解又无碍于性命。然而,他也不得不去承认在他的三个儿子中只有最小的这位跟他不仅容貌身材一个模子刻出来连带着脾气秉性也是一脉相承。小儿子尤其在成年后身上呈现出的一些行为品性总让他以过来人的角度去审视着,自己又何尝不是也如他一样横冲直撞遇事不计后果的趟过年轻的岁月呢?在那些而今已是霉斑遍布的回忆中他不免也有诸多夙愿未能实现空留诸多遗憾饮恨怀中。在与人为伍的那些不堪回首的成长往事中,失败修正了他与世共处的视角,那些曾让他在痛苦中挣扎的不过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样貌,住在人心的那个东西,时而美善济济,光芒四射。时而化身魔鬼——诡诈贪婪,万劫不复。它们与他一起相濡以沫同生共长。这个世界在他七十年来的岁月里构建了一副令他百般厌恶又于细微之处见温情的多变嘴脸。他用了比现在儿子更少的时间掌握了这些秘籍,及时收敛了自己的单纯与廉价的善意开始混迹于官场与商圈。这让其在世故圆滑与百般算计中获得了衣食无忧的财富。但相对醉生梦死的商业上的成功本心里的那个自己却渐行渐远。他逢事开始变得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这是他在人到中年时还未发觉并误认是成熟的功绩。直到两鬓渐白让他开始流连起时光的可贵后,冷静下来的四叔于是以一种超越父子之外的视野平静的接受了儿子的一切行为————“不妨让他放手一搏”。这是一位见过世面经过风浪而今更愿意坐岸静观风云的长者。安甲年对四叔的洞悉有时候超过了对自己父亲的,在这位长者面前他放下精明商人的角色,心甘去做一名顺从乖巧的小辈。他小心翼翼地借四叔的话去摸南珠小姐的底。

  四叔在烟云里笑了笑道:“这南珠小姐的汉话说的囫囵吞枣,我们也是一半猜一半哄,你看她柔柔弱弱却还是个吃高丽国官粮的,是位任职于京畿道骊州郡的茶母,她手里的一个案子与大业的撞上了,,,,大业年前在家只住了一晚,睡醒了又溜着冰滑回到江对岸。我看他啊,真是人困马乏形劳体损,身是回来了魂儿还留在江对岸。

  果然南珠小姐的身份还真像安甲年揣测的那样,是个武行里出身的。这令他心中不免沾沾自喜了一下。不过大业的境况徒然又令人不容乐观,县主妻小的下落令他劳累于一场接一场的奔波里。江那头的情景想必也是蛛网密布险象丛生,他很是同情这位愿意两肋插刀又尽职尽责里的小衙头在面对不公时的不屈意志,于是他钦佩道:“三弟心性至纯,行事敢为敢当,即便一时荆棘裹缠,也必能逢凶化吉,继往开来。他所追查之事一定是大有进展,不然,也不会引刀祸上身。再说,那一家子有老有少,换做是谁都不忍心弃之于野假寐不顾。

  隔着烟云四叔在那头听了这话不吭不响,又是一大朵烟云出来后,他意味深长的睨了安甲年一眼道:“安东的事春儿都跟你说啦?”

  安甲年含颌点首也是一派意味深长的架势,屋内氛围一下肃静起来。看来安东的事给每个知情者的心上都蒙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四叔长吁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才又道:“县主家这娘仨的下落一年来时断时续,原本已经不做打算了,不过年前却大有转机,人果是被藏在高丽国境内。

  安甲年从昨夜起就一直为县主家小为何会被隐匿于高丽而倍感蹊跷,景春与二妈对此也是被传言入耳人云亦云不详内里,他见四叔也是这样说,便狐疑道:“难道高丽人也搅了进来?”

  四叔鼻子哼出一声,起身把他引到面东的一扇窗前。今晚窗外没有一丝风,开始呈现出早春中难得的回暖迹象。江月要比昨晚又晚上半个时辰才出来,不过此时她已黄晕晕的照亮四叔这座吊脚店铺窗外的目之所及之处,他的铺子离江不过几丈远,吊脚石条下的江水深沉温婉的淌过,她给观者在深夜里留下了一片静谧浑厚之感。顺着四叔手指的方向安甲年在大江奔流的远处一个两山相夹的山坳的断崖处停住了目光。断崖下灯火通明,人影晃动,隐约间能看出一座庙宇巨大的殿顶耸敕在阵阵翻滚的香烛烟火里,旌旗幢幡在热气的作用下不时的在外围黑黢黢的树梢中起伏波动。那里正在举行某种盛大的仪式,叩拜人群起伏的身影被火烛投送在崖壁之上,被拉长的身影又扭曲放大犹如一群群魔乱舞崇拜月神的山魅走兽对空的遥讨。

  安甲年被这眼前的景象迷惑了,诧异的望向四叔。

  四叔蓄意道:“你可是观出一些名堂来?”

  安甲年这个往来此地多年的外乡人还是第一次在北地见到如此的景象,深山月夜与她身下静谧的大江将这一幕渲染的令人悸畏又可疑。

  “佛事或帝君寿诞?安甲年勉强道。

  四叔摇头,正襟道:“那是高丽国北庙女巫真灵君新建的一处道场,这场面已经持续有几日了。大业年前的归来我想就跟此处有关联,南珠小姐之所以在此逗留许久也是跟它有关,我也是在她的指引下才看到这五更半夜里的一幕。

  安甲年心下似有所悟,快语接道:“您是说这也与县主妻小的下落有关?

  四叔破解道:“安东这场事走到眼下若不能拉高丽人进局,如何能把矿口开在高丽的境内又隐地这样的天衣无缝?这是三家做局三一三十一均开的交易。北庙那个女巫在江对岸仗着闵氏这座大靠山,惹得民怨四起怨声载道。她跟倭人勾连的也是珠联璧合,,,,四叔仿佛把这里的内情透析的洞若观火,他所掌握的内情远比景春更为详实。

  四叔又道:“栗子园十三口被屠又被一把火毁尸灭迹后,大业终于追踪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县主妻小很有可能被藏身在江心岛那名高丽国老院君的府邸内,大业背着我只身扑过去时,哎!,,,,还是一场空!县主妻小早已被人转移掉了,自己又险些掉进陷阱里去。

  安甲年临窗仔细聆听着四叔的讲述,他在四叔的叙述中起伏着情绪,他的好友在他父亲的口中仿佛昨夜梦境之所见——身着高丽白袍又满怀血污的潜行在岛林的一片翠荫里。登岛后大业并不知这里已是人去楼空,早在望月楼易手后,老院君的后人得了钱款便搬回高丽境内,空留下这座整洁又诧寂无声的幽秘老宅隐没在岛林的江风与虫鸣里。这所府邸修建的规格显然低于老院君作为一名郡王的等级,这也是他多年身为质子心境的写照。说是府邸但看起来更像富户家一座别致小巧的消夏别墅。它的门头沿袭了京师深巷里善于藏富大户们风格,细高的黑漆小门被一簇旺盛的毛竹掩去半面,在大业到来时它正在风里时开时合。仿佛门房里的仓头因年老的痴睡忘记了关闩。门里被午后的阳光撒进一庭的斑斓,一簇蔟暗红浓烈的鸡冠花在日头与雨水的关照下长势凶猛,它的枝丫虚高到了影壁半腰。梨树下一只皮包骨的闲狗望了望影壁旁的大业一眼后默不作声卷起尾巴又眯着了。它干瘪的肚囊让它无心于本职工作。院内的一切包括这所宅子本身都好像跟自己的主人一起在午间深睡了去。大业没有冒失的直接穿壁而入,这虚掩的府门令他一时显得心有余悸。

  他在门外沿着院墙巡视着,他时走时停,竖耳监听墙内的一起可疑之处。最终他在这所府邸的后身一处耳房处翻墙而入。入院后,他被对向一座被人用檩条栅封的耳房吸引了,耳房座西面东房门也是四下洞开内里鸦雀无声。这所宅子在大业登岛前仿佛经历了什么,期间居住者都一时间弃屋逃遁了。大业蹑脚贴近后,只觉屋内一股腐臭之气随风窜出,迎风处更是久凝不消。看得出这里原本是一间偏卧,但内里的情景已是面目全非,这与整府外观的整洁形成巨大的反差。原本敞亮的厅室被木栅一分为二,面北的厅室被木栅封禁形似牢笼。那里内明显有人活动迹象,当中置一小桌,上有碗碟筷若干,西墙角下就地卷着两床被褥已是肮脏不堪,显然那里也曾睡过人。

  木栅另一侧南墙的东窗下的一幕在大业回身时不由得瘆出一身冷汗,窗下居然硬挺着一具尸首昂躺在两条条凳架着的一副门板之上,尸首被一块烂布罩着,门板下是三只火盆,火盆内混合着炭灰与尸油污沁了门板下方一面地表。大业掀开布角时还是浑身一个激灵,烂布下一具缺一耳一掌的老年男人的干尸扭曲狰狞。从他干燥几近皮质化的面庞上大业观出凤城老宅中的老太爷的轮廓,他们爷们间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没想到苦寻大半年下来竟还是晚了一步,让他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大业又勘察了他的断肢与残耳的迹象后,是确认无疑了。他用那两床被褥暂时先收敛了太爷的尸首,预备去屋外寻一节麻绳便于抬运。推门才伸出一只脚只觉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三只大黑影,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寒光由远及近的由脑上横劈下来。好在他手快连忙合门缩身翻进屋,那一刀正剁在门框沿上。劈下了门扇半个身子。大业跳身躲到西墙做势防御,进屋的居然是三个蓬头浪人拎刀而立。中间为首的敞着怀呲着满嘴黄牙望着赤手空拳的大业琢磨了半晌,可能觉得自己人多势众,这一仗下来他们肯定是势在必得。于是笑津津的把自己肋下一柄短匕抽出来示意要抛给大业,一副胸有成竹的派头。另两个见此便拄着刀向后退去一步等着看热闹。此时,大业显然明了自己是中了计,眼前这三位在此是埋伏已久,专候着他钻进来。既然眼下情形敌众我寡不如将计就计,于是他放下防御姿态,准备接受他的礼遇。呲黄牙的开心极了,跟身后那两位手舞足蹈。当那柄短匕当空抛来时,大业的举止让三人耳目一新,只见大业起脚像踢毽子似得用脚弓把短匕拢住,顺势一颠,短匕就势向上弹起,在它下落到大业预想的高度时,突然右脚一个回旋踢中短匕,刹时一道青光仿佛化身一道暗器奔对面那位猖狂之徒寒射而去。那人只觉颌下一凉短匕轻松的扎进他的喉头里,他嘴角尚未松懈的笑意让这一幕显得足够讽刺与惊悚。但大业接下来的举动并未给另外俩位喘息的机会,就在他刚才起脚旋身的同时怀中两枚石丸也已被他捏在手中,随着对面这位中剑后,大业又连发两枚石丸击杀出去,一颗击中右手边那位的一眼,石丸打的结结实实,几乎填满了他的整个眼眶骨。另一颗出乎大业的预料,居然被左手那位借刀挡掉了。这令大业很是吃惊,便一不做二不休迎面向他走去,中途顺手掠了还未死绝呲黄牙这位手中之刃就与他劈砍到一处。他们的刀技不分伯仲,双方都见了红。当两刀刀抵一处双方把腕力都拼在刃口的方寸之间时。大业忽然瞥见门外东耳房滚出一个人来,他上身被绳索紧缚,才挣脱出下身的绳缆,他望见屋内的打斗显得慌惊不已。大业觉得那人脸目甚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撞见过。踌躇间,这一分神让大业吃了亏,对手奋力下滑的刀尖在他前胸留下一道口子,没一会鲜血就污漫了前怀。大业不愿再和这个其貌不扬的倭鬼纠缠下去了,他有意引诱对手再次两刀相抵,他试探着让对手使出全力进行角力。倭鬼不知是计,当真顶上来。大业瞅准时机突然虎口发力下沉,倭鬼也跟着发力追上来,然而,大业却猛的一抽刀旋身却转他的身后,倭鬼知道大事不妙忙于闪躲,但大业的钢刀在他旋身时已是起了回杀之势,钢刃准确无误的剁进他后颈近二寸有余。倭鬼的脑袋应时便连着喉管挂在前怀扑得一声栽倒。大业无暇顾及前胸的伤情,提刀便迎被石丸击中眼眶骨的那位走去,原本想一刀了结他。既是倭人想他一定是言语不通,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未曾想这倭鬼见大业提刀而来,忙双手把那一头蓬发束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庞,又双手擎刀跪下道:“兄长可否发一念善心,留我一命。我学艺不精,活该死于贵尊之手,,,,但我,已答应了一人要生当共一枕,死亦共一穴。语气坚定又痴心不悔。

  大业拎刀听他声调竟是个本邦子民,又品他言语先是心下想笑,见他模样不过是个才年过双十的后生,想必是初尝了风月的甜头,眼下正上脑呢。真就一念善起动了恻隐,立目叫他“滚”。后生起身撇了倭刀,一板一眼的来到大业跟前,”小弟辱没了先人,落了草,今逢兄长再造之恩,没齿难忘”。他羞惭道。

  大业收势藏刀不愿受他啰嗦,摆手让他自去活命吧。

  后生却在腰间掏出一物相赠,拜道:“小弟不配再拥有此物,今赠予兄长,刚才兄长那一招斩杀真是令人叫绝!”大业放眼看去,后生手里是枝铮精瓦亮的铜笛。说完他便在大业面前演示起这铜笛的妙处,当正手握住铜笛正中时,拇指与小指处恰各有一处机关,拇指扣动机关则长笛延伸端弹出一柄一尺余的青锋短剑,扣动小指处机关也如是一柄青锋短剑。同时收起机关短笛又恢复如初。两枚短剑可应需求或可同时进出或一前一后,原本一尺余的一根铜笛眨眼间便生成一柄三尺长的诡诈多变的兵器。这在近身防卫时可谓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此物可助兄长技艺如虎添翼,,,,后生雀跃的补充道。

  大业看看那铜笛倒是一件趁手的兵器,心下却嫌这后生墙头草又一厢情愿啰里啰嗦,就喝他何时滚?

  后生倒是显得依依不舍,原地踌躇片刻又道:“我与那两个倭鬼蠢货也是拿钱办事,不问来路不寻去向。派活的在望月楼接的钱。兄长要有心定能在那里找出金主。兄长今后若有个山高水长可来十方天,自是报答今日不杀之恩。言语毕了捂着伤眼铁骨铮铮的走了出去。大业的线索也来自望月楼内,看来自己这是被人挖坑设计了。正在悔恨之余,门外突然伸进一个脑袋道:

  “兄长来此是不是要寻人的?”原来还是那后生折步往返。

  大业答他是

  “是不是一老一少一幼三个婆子”?

  大业点头。

  “我和那两个蠢材登岸时,这院里拉出这三位才上船,划对岸去了。东耳房绑着那个跟他们是一伙的,中间不知出什么纰漏,就捆绑起了,原本是剁完你后,再去剁他的”。

  大业闻信连忙追了出去,人还未到江边,便见江中一叶扁舟之上那人仓皇四顾的正摇舟向对岸高丽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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