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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孤山之南 慈芸寺 7965 2024-11-20 17:13

  提起大业,安甲年的思绪一下陷进几年前初识他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跟随老父往来奔波江浙与安东县已经在第十个年头上了。这年八月节前他们备齐互市的物料经过长途跋涉才刚刚停靠了安东埠。管理漕运的漕吏正与他核对物料清单,码头不远处突然人声鼎沸了起来。走近了一看,是一对人厮打扭在一处,旁边墙脚下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婆子。厮打的两人打斗正酣,一个更大块头明显占据着上风,他已绝对的体量优势正压制住块头较小的另一位,眼见着小的要被大的锁住脖子陷入绝境,小的并不慌张,两手稳稳的盘住锁在自己颌下的两只胳膊,嘴上吞进一口气的同时就见前胸突然膨胀起许多倍,而后托起大个的身躯运势向后微屈,一身的力气这时全部集中在他抬起的一只大脚上,突然他青筋暴怒的大呵一声“开”,那抬起的大脚像千金的重石砸向地面,围观的一众分明感觉到脚下地面一颤,随之再看他身后的大块头应声被震飞老远。大块头被这样的一震,明显他的意识已经处在混沌之中。等他醒过来时,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他踉跄的爬起来走到墙角拉起婆子道:“娘,咱快跑!”小块头的并不急于再给他致命的一击,他在地面拾起一枚土块捏在手中,瞄向大块头逃跑的方向,安甲年分明见到他有意的没去捏旁边那枚石质的。随着土块被掷出的刹那后,大块头腿弯子一软一个趔趄摔个满街,身旁豆腐房的布制招帘跟着大块头的跌倒“冗”的一下飞起老高。这时,小块头的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围观的人把他围在当中,他向前动,那人圈就跟着向前动。到近前时,那婆子哀求道:“是俺坏了俺儿,是俺让偷的,您要打便打俺。”大块头在地上翻着血眼珠子,娘的哀求似乎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即便他此刻强忍腿弯儿处的疼痛,他依旧厉色警告道:“不许动俺娘,,,,,先前的钱俺还你”。说着便在怀中摸索半日扔出两枚通宝钱来,婆子颤颤巍巍的托着钱奉在小块头的面前。小块头蹲下身子并未接钱,他仔细的端详眼前的母子,问道:“为这两枚小钱吃这顿打不值当,先前你为何先要动手打那个酒店的伙计满面都是血?”大块头气愤道:“狗仗人势的家伙,他见俺是漂海过来的,便不正眼看俺,那两枚小钱分明是那位高丽客商餐后的赏钱扔在桌面上的,他见小,不稀得捡,他见俺拿了,便抓俺脖领子满街满肆嚷嚷俺是偷儿,让满街满肆的人笑话俺,还朝俺娘脸上吐口水,俺才打他的。”小块头听了这话神色分明有些变了,他起身开始驱散人群,又亮明自己是官差身份。他扶起这娘俩,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把的小钱,又跟娘俩指指点点方向去找个食宿的地方。娘俩走远后,他与一个小卒从安甲年的身旁走过,只听他训斥那小卒子道:“你没娘?你没饿过?是俺,为娘俺也偷,俺也打”。这位小块头的就是景春嘴里已是葬身高丽国的隋大业,这时的他们并不相识,但给他留下一个极为磊落侠义的印象———不畏强敌又心存善念。

  不久之后,安甲年一双细眼望向烛火出神,突然在面向景春时却笑出了声来道:“你信吗?

  “不信!”就在同时景春也破口而笑的回他道。

  他们似乎对大业的生死都有着发至本能上的直觉判断————那是一位经常游走于险境执拗于真相并被马官爷附体赐予三只眼通晓神谕之人。

  安甲年彻底没了睡意,他把被子搭在肩上身子就势依靠在山墙上,县主曾经的遭遇让他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居然是你们安东本地人士?”他随口道。

  景春道:“三榜进士,少年得志,任命折子下到俺们安东地方上时,老候对这名字记忆犹新,还惋惜他的前程。那可是本地百十年来唯一一位进军京师的人物,可惜了,又打了回来。老候还替他圆,年少外放,体察民情历练官场,保不齐有个三年五载又能回去,到那时京师的位置就稳了。

  安甲年道:“看来他的上峰择人还是大有用意的,天南海北中安东之事最终还是择一个本县之人来,无非因时制宜,因势利导才有取胜的胜算。两军阵前他算急先锋。只不知他这一方坐帐中军的是哪一位?安甲年在结语时的口气明显有些责备那位做账中军的意味,怨他谋虑不够深,坑了自己属下。责备的初衷大概是同情。“那样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下场”他又补充道。

  景春在烛火里若有所思道:“那节骨眼上,不管他是何缘由空降的安东县,望月楼无论何人给撑腰它都得被封掉。隔岸的高丽国的势头一天坏似一天。天津小站的盛军已经在塘沽集结完毕,正船运发兵大东沟准备渡江入朝了。那段时期真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安东像座死城一般寂静。我蹊跷的是以江北那位的财力怎会在乎望月楼一年下来的那点碎银而大动干戈?除非望月楼内还藏着比通倭贩铜更大的秘密。又或,,,,,,小县主在藏铜一事上还真查出一些眉目了!被江北那位觉察借着望月楼这档事给“一不做二不休”了去,正好又可掩盖藏铜的真相。

  安甲年被景春的话吸引住了,要他说下去。

  景春道:“自奉天宗人府来人后,县主就遣返了那名苗人,平素里他的精力都用在衙务上,外表上看真是风平浪静。县衙离九连城来回八十里路哩,他破天荒来过我们巡检司几次。一次是因修补县志中关于地理风貌的残缺,我应他的差招来附近山林的猎户,渔家。二一回是因乌骨城山下唐王阁年久失修,他主持维修加固,又是召集附近的山户猎户子弟。他除了第一次着官服,其余几回都是快马便装而来,与那一众人混一起,我险些没认出他人来。他这人身上有一最大优点,极能与民同乐打成一片。修补县志与修缮唐王阁这两回他把乌骨城附近摸了一个透亮,当地那些猎户渔家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他那时的初衷正是在为贩铜一案在暗中搜索证据。既是私撅铜脉,那这山上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这也算宗人府之后他的变通之法。直到他出事以及大业失踪的这一年多以来我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来推断,安东藏铜一事老候与大业是知内情的,并一直以来暗中协助。

  安甲年拾起了褥旁景春的烟锅,填满足足的一锅烟叶,自己狠狠的吸上两口后,便递给景春,以示鼓励。景春在烟叶的鼓动下,明显打开了思路,他在淡蓝色的烟云里继续道:“上年九月初六日后晌,大业火急火燎跑到我巡所,见了我一声不吭两眼发红。我问他何事,他也不说,末了,让我带人跟他走一趟。我问他你的人呢?他支支吾吾说没二衙的签,他调不了人。我问他去干啥,去哪里?他见我不痛快,硬让我跟他先去一处地方,到了自然就明白,但夜里必须给他人手。我俩沿江道向县北行了五六里,那里有一片栗子园。进了园子,里面是三户人家,但老远我便闻见一股血沫腥气。果不其然,那里已是尸首横卧,血溅四方。我捂鼻数了一下,男女老少卧尸共计一十三具,无一幸免。大业已经熟视无睹了,想必他此前在此勘探多时了。他寻了一块湿抹布把其中一颗人头擦净,扭过来问我,“这人你总该熟吧?”我望过去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是那名苗人把式的?大业心思重重一言未发。我一下觉得这事大有玄机起来。夜里我把手下的人都给了大业,在武圣庙四方街一带守到后半夜夜露都起了,也未看出任何破绽。大业不知几时上了树,他在树冠高处能望到几条街外的情景。又等了一顿饭的功夫,街头摇摇抬来一顶高丽小轿,轿到树下的时候,先是下来一个女的,爹声爹气,一听就是卖大炕的。身后又钻出一个软腰软骨的男人,他一边提理裤袄,一边急着要拽那女的进庙门。我还在徘徊观望时,就觉得脑顶树梢一晃,大业如是山魈鬼魅一般至上而下的扑向那男的,吓得那女的还未出个声就地昏死了,那软腰骨男人才娘里娘气的“啊”出个小音儿,就被大业扑倒。等我们到前引亮了笼火,大业像条山蟒一样手脚并用把那男人硬挺挺的缠在地面上。就听大业道:“那十二口无辜的何必下死手?”软腰骨的还想诡辩,大业两只胳膊死死的把他箍在怀里,他越是挣扎,箍他的胳膊就越紧上一层,最后,我都听到肋巴骨夹折的声音,那软腰骨的才服软,道:“俺就一个给他家看庙门的,俺不去,俺就是第十四个。”大业绷紧臂力继续道:“那伙人今夜在何处落脚?”软腰骨的嘴里已经开始冒血沫子,估计断骨穿透了肺管儿,翻着眼珠子直望庙门里看。大业松了手脚贴地一个弓背龟旋把这货扔起来,又一脚踢在轿旁。他才站了起来,身后那庙门自己由里及外的打开了,一个挖鼻孔的脑袋先是伸了出来,望望我们,又望望轿旁那货,给我们留了门就把脑袋收回去走了。我们拥进庙内后,里面静悄悄的,院内当中的小殿内供养着无袍关圣。一个扎金色鼠尾辫的男人着一身红衣背对着我们。我一眼便认出是江北那杂种白俄。我们的闯进并未影响他手头正在进行的工作,他有条不絮的将一件红披风刚刚给关圣披挂完。他脑后长眼似得面对关圣跟我们道:“人,是我指使杀的,行凶的,都在后院睡着呢,都是八旗家的子弟,一个也不少,愿意拿,现在就去。”说着弯腰在关圣的供桌旁抽出苗人常别于腰间的那只青金铁钳扔在我们脚下,又道:“他也算善终,死在自己的刀下,,,,,我能感觉的出,大业那时候已经被血顶红了眼,那人还要张嘴再说的时候,大业已经近到他身后了,一手薅住鼠尾,一手反向搂住脖子,人就被大业过肩摔到对面殿下的青石地面上,还没等他再哼出一声的时候,大业的拳头已经又下来了,俺们一众人都看傻了眼,等老候进门的时候,那杂种已是血葫芦一片了,可他的狗嘴还是硬的很,“断满家龙脉,满家子弟各个得尔诛之,,,,,,哈哈哈,,这个名头咋样?你耐我何?哈哈哈,,,让你看看奉天宗人府是姓满还是汉,听谁的!

  我不知这事当夜老候是如何得知的,也未觉察到他是何时挤进院内的,老候那时候真像一个当爹的,拉着大业往门外推,他几乎是带着哭音在求大业了,“铜不铜的,一年多了,你咋还揪着不放,,拧不过的,,,

  大业那时候一心要杀人,老候拦腰抱住他的时候,他像要失去良机一样,下手更狠了。

  老候见拦不住,瞪着俺们这一院人道:“少爷们呐,搭把手呀,,,,

  等俺们终于将人分开后,血葫芦也终于能喘上一口囫囵气,拖着身子又往前爬了爬,翻个身就依在小殿的青石台阶上望着大业,一脸挑衅的姿态。我在后揽着大业的腰往门外拽,老候在前用头顶着他胸口,就听老候矮声矮气的又跟他商量道:“俺儿,这是计,,后衙里的那位一家五口就剩他一口,,,,,俺也心疼啊,,,,

  大业那晚像是魔怔了一般,我拽得都有些吃力,老候后来一下子就松了手,结结实实给了大业一耳光,扭身就出门走了。血葫芦依着台阶看热闹。大业挨了一耳光,似回过味来,又径直向那血葫芦走去,我没敢揽,就听他问,“孩子和她娘你藏哪了?”

  那杂种眨着绿眼珠笑眯眯让大业去猜。说实话,一进门就杂种那副做派是我我也想弄死他,但听他们话音我感觉的出这里面的事绝不止栗子园灭门那么简单。大业揪着杂种耳朵拎的老高,那杂种真是有两下子,不求饶不喊疼,铁个脸跟大业道:“我知道你手黑,今夜你弄不死我,明早我豁了你全家。”

  大业那性子哪里是受人要挟的,还未等杂种再说第二句,大业勾着食指就把他右肩锁骨“噶吧”一声拽折了,疼的那杂种原地打转蹦哒。大业的手还是没松,又问他一遍,孩子和她娘你们给藏到哪了?那杂种一看是躲不过了,就原地装死。我心下合计,既然那十三条人命他认了,就一刀攮了吧,这块滚刀肉是啥靠山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别弄成一笔没头没尾的糊涂帐。大业却从我一招手,示意我上家伙什儿,连带后院那帮八旗子弟全部拴了。又把轿子前那个软腰软骨的捡起来,收拾完天都快亮了。把人拴回去三天了,江北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栗子园却出事了,我和大业在四方街武圣庙的当晚被人见缝插针放火烧个干净,连个残渣骨屑都没留,弄了个死无对证。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板上钉钉的刑案居然拿不上台面,成了悬案。江北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衙里可就被动了,那杂种赖着不走,矢口否认自己说过的话。最后还是老候辛辣,拽着他掰折的那节锁骨把他请到卷库,也就三言两语的功夫,狗日的杂种就托着肩膀出衙了。老候毕竟是刑场里走出来的,对付无赖混子还是有些手段。老候对大业那晚的举动很生气,已经不和他言语了。大业是从知道栗子园失火后,这人就消失了,,,一直到眼下。那三天我一直在刑房里,前前后后听下来,安东这场事我再前后一对照居然捋出个眉目来。

  我后来捋了捋,那杂种起初之所以那么嚣张,一是他没想到事情会败露的这样的快。事发当夜就被大业堵上了门,既然堵上了,他就不能拔刀硬碰硬,碰了,他的罪名就做实了。不如先声夺人,栽赃陷害,,,二是,他没想到大业真下手,下的那么狠,只能硬挺,挺住了才能有活路。三是,安东县衙内一定有那婆子的耳目,不然那杂种不会那么快就翻供,又将一军。另外,我推测县主与老候他们三人在暗中一定是拿到了通倭贩铜的实据,但正是这个节骨眼上隔岸的局势把事情带到另外一个趋势上去。才让那个婆子抢占了势头先下了手。那名苗人铜把式在县主事发一年多之后为什么还会被屠,我想他与大业一定有着某种关系,大业眼下的失踪八成是与县主家人的下落有关。他一介武夫上不通天能告御状,唯有下行,寻找到县主家人的下落他夜里睡时才能眯上眼。

  安东藏铜一事之所以能包住,在本地没有传扬开,一是知藏铜实情的人不多,老候是官场里滚惯了的,遇事审时度势,这话他不会轻易漏,往私下里说,县主都是这样的下场,他一个做下属的,这是在引火烧身。大业是知道说了也没用,没人能帮他找回县主家人。他的心思只用在刀刃上。剩下知内情的,都是那边的人,更是不能说了,那是砸自己的饭碗。多是添油加醋带偏风向。至于我,一是,我不是亲历者,毕竟巡检司离衙内来回八十里,我不是每日都在衙上,多是所闻非所见,二是,我背后被人喊了多年的霍骠骑,这个记性我是长了,,,,,,两年前大业受过一次严重刀伤,就是县主出事后,衙上做公的受刀伤有几个是能忍气吞声的?他却遮遮掩掩躲着老侯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江下有条船,他人就躲在那里死了好几天,我进去的时候他才缓过秧来。那块铜苗就是他拉下的,拿个红布包的严严实实藏在渔具夹缝里。是我后来翻腾渔具时发现的,县主手里那块我是见过的,一身的绿锈,他那块也是一身的绿。他消失这一年多,我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今日遇上你,安东这点事大概就是如此了,也捋不出其他的宵小。

  安甲年听的仔细,生怕拉下一个字,当景春串联起所有前因后果洞悉出暂有的来龙去脉后,他却道:“安东官场今天的乃至三年以前的局面不是一蹴而就的,这里面结党营私,官官相护,新任之官到任最惧如此,何况他剑有所指,老候二人是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景春连打个几个哈欠道:“在老候那里我估计你问不出啥来,要么这次你在安东多住一些日子,大业早晚有露头那天。你不妨跟他当面锣对面鼓的。

  安甲年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正要应景春一句,窗外的鸡却先他一步叫了起来,安甲年从山墙上歪下身子,重新躺回在二妈的火炕上,他的思绪一时安静不下来,今晚在景春的嘴里他见到一个面目全非的安东县。它一会隐在雾里,是是而非;一会清澈见底,诡诈凶残;送给他生日贺礼的那位英国同行除了送他那把先进的西人科技外,还有一句生意经———藏在背后最深的,一定是利益。

  当睡意如温水煮蛙慢慢向他侵来时,安甲年终于肯合上眼与这边地小县暂时告别一下。然而,小县似乎又不肯放他走,在半睡半醒间他见到一片阴暗潮湿的密林,密林外有潺潺江水之声。一个身着高丽白袍的男人呼的一声越入到他的视线内,白袍上满是血污。他像一只警觉灵敏的猎犬穿行于林间,似乎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他谨慎果敢的在密林中穿行一段时间后,人就越行至一处江湾,在这里一切线索似乎都终止了。白袍男人无不失望的凝视着江水陷入到沉思之中。远处江心一座小岛又引起了他警觉,在上游不远处他找到一节浮木揽在怀中便顺水而下了,,,,,,安甲年这场梦做的时断时续,他也一直跟随着那个白袍男人的脚步几经周折,终于随他登上了那座江心小岛了,江水洗白了他一身的血污,面目也在江水的洗涤下逐渐清晰起来,安甲年终于确定了一直背对自己的这位男人正是已经失踪很久的隋大业。梦境中的季节应是盛夏,密林外艳阳高照,江水滟滟随波横澜无际。近江的林木间蝉鸣此起彼伏,浸满水后的白袍在他上岸后为他的前行带来了阻力,漓漓淋淋顺衣淌下的江水让他一时也显得狼狈不堪。然而,那粘身白袍却勾勒出一架雄健刚韧的躯体。这是一位身材健硕身手矫健之人,稍后,等他处理完湿袍的麻烦后,他又开始穿行于密林搜寻线索,不刻,他似乎听到了异常的声响,于是把身体贴在一棵老年柞树的后面。安甲年在梦中也听到相同的声响,等他扒枝划叶也到了那颗柞树时已不见大业的身影,彷徨之际,在柞树的树冠处漏出一张脸跟他打手势,暗示保持隐蔽,又指示方向让其看去。在离柞树约十丈远的密林更深处似乎有隐约灯火,灯火来之一幢比密林更为阴暗的建筑。等大业从树上下来二人终于得见时,大业并未表现出对久别挚友热烈的欢迎,显然眼下之事的紧迫性容不得他有叙旧的间隙,处于安全的考量,他明显有些生气了,沉脸道:“你怎么跟来了?”侍郎要辩解,却被大业死死的摁在树后,他人扭身便向那幢阴暗潮湿的黑房子潜去了。梦境中时有林光撒下,远处那幢黑房子也隐约能辨出轮廓,像是一座久绝人际的家庙,有着四角高挑的檐角,殿身嵌着两面圆窗与一扇小门。殿身因近江的水汽早已霉斑遍布,像风化多年麻风病人的一堆尸骨。黑庙四周草木茂盛,古木参天,唯独立庙之地三丈见方草木枯萎,陈枝败叶一层压着一层业已腐化了。这是一处令一切活物徒生寒意之地。大业潜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仍不见消息。树后的安甲年小心的旁观窥视,说来也怪,自大业潜入不久之后,这一方林地似乎一下绝了生气,蝉鸣鸟啼不知是何时止住了,江风也被屏蔽。安甲年不由得心生胆寒,只觉的脚下腐叶中正散发一阵阵燥热之气涌上面门,直侵发顶,,,,,焦躁间,那黑庙庙身颤了几颤,由内突的窜出一股邪风摔门而出直奔他涌来,卷得庙外那一片腐地之上尘土飞杨。小窗内的灯火也不知是何时早就灭了。安甲年临风前,直觉一股腥臊腐热之气灌进七窍,人就被吹出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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