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是吃火锅的,但是范建觉得不够隆重,二皇子拜府,范若若拜师,只吃火锅,一旦说出去,他这户部尚书的面子怎么也挂不住啊!于是便吩咐后厨改成了大晚宴。
拜师仪式由王启年全权负责,祭祖、行礼、敬茶,程序虽简式化,但也花费了半个时辰,同时也给后厨争取了晚宴准备的时间。
林婉儿、范若若和武昭阳聊得不甚欢喜,相比仙人,师傅这个身份,似乎使人际关系更融洽些。
“来,尝尝我们三个做的菓子。”
看着石桌上各种好看的花样点心,范闲对武昭阳有了几分另眼相待,只李承泽的目光,几乎追随着武昭阳身影寸刻不离。
“唉,你要不就跟她们玩吧!一直瞅着,生怕在我府里丢了似的。”
李承泽轻咳了一声道:“我只是好久没见着婉儿对我这般亲厚了。”
“你那两眼睛看得也不是婉儿呀!”范闲白了李承泽一眼,顺便招呼道:“面对好点好茶,不如我们来对诗吧?”
李承泽很是同意,范若若拉着武昭阳和林婉儿走了过来,为难道:“可是哥哥,我不会作诗。”
范闲简直没眼道:“二皇子在这坐着,你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今天算是被你亲自给砸了。”
武昭阳笑道:“我看也不必现做,想到谁的诗,都可以念,费着那功夫,鉴察院八处今晚又该睡不着了。”
范若若立马抱住武昭阳,笑道:“我师傅说的对,哥,你不许欺负我才学不如你。”
范闲其实也心虚了起来,“那咱们不做诗,就背诗。”
凭借脑子里那块芯片,背诗谁能背得过范闲啊!
范若若开心的拉着武昭阳和林婉儿坐到了李承泽对面,论尊卑,于是李承泽率先道:“我想到范闲的一首诗,‘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二哥,怎么突然想起这首?”林婉儿觉得不通此下意境,如今相聚欢喜,哪能吟诵分别,范闲却道:“二殿下,有眼光。”说着,便和李承泽碰了一杯。
“范闲的这首诗,我有个下阙。”众人都看向武昭阳,昭阳说道:“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馀年。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
“害,菓子都是你自己做的,今儿我就不让你给钱了。”范闲此话一出,整个哄堂大笑,他倒忘了,当日只背了前半阙,不禁对武昭阳竖起了大拇指。
“我看到这么好看的点心,不免就想到江南。”林婉儿想了想道:“我也想到相公的一首,‘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嗯,听婉儿这么一念,明年的烟花三月,我倒是想去扬州城看看了。”
范若若欢喜道:“师傅,那到时候我陪你去吧!”
“我和婉儿也去,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师徒俩。”范闲解释道:“我这很快就要接受内库,明年怎么都得南下,顺道搭您个顺风车,可好?”
“来年三月,你和婉儿倒行,可若若要做新娘子的,如何陪我去?”昭阳本是打趣,范若若却瞬间冷了脸,又不好对李承泽太不敬,武昭阳顺着范若若的视线,瞧到了李承泽的尴尬,便笑道:“那李弘成是有些不成器,倘若你不愿意,师傅有办法给你退了这门婚事。”
“真的吗?”范若若欣喜不已,范闲忙道:“老祖宗,咱们可不兴流血的哈!”
“你想多了。”武昭阳道:“解决事情的方式千千万,为何要取伤人性命的这条呢?”
“是啊!”范闲对李承泽反问道:“为何要伤人性命呢?”
武昭阳听出了范闲话里的阴阳怪气,却见李承泽一脸茫然,便道:“既往之失,说开罢手,ー差半错,哪个没有。众人都有错,只是身处的环境不同,我也有错,你范闲也有。”
看范闲不服,别过了脸,武昭阳见他没有要缓和的意思,又道:“‘万事由天莫强求,何须苦苦用机谋?饱三餐饭常知足,得一帆风便可收。生事事生何日了,害人人害几时休。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范闲红了眼,道:“我知道你学问比我高,但是我心里难过。”
武昭阳伸手拍了拍范闲的背道:“滕子京是为护你身亡,我很感激他,可范无救亦是为殿下而去,我也惋惜他,众生平等,你伤他一剑,他还你一刀,都是错。”
“还能这么画等号吗?”范闲没好气,眼瞅着茶话会就要四分五裂,林婉儿忙道:“都是自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范闲挑了挑眉,“行,我听婉儿的,但是武昭阳你真的太偏心了。”说着,转头对李承泽道:“若若的婚事若真退了,那咱们之前就一笔勾销,退不了,咱们就死磕到底!”
李承泽愧疚的扫过范若若,举起茶杯道:“行,既然是我促成的,那我也尽力挽回。”
范若若瞬间眉开眼笑,抱着武昭阳的手臂就躺了上去,“有师傅真好!”
范闲吃醋道:“有哥哥不好吗?”
范若若起身盈盈笑道:“当然好!”随即也和众人一起端起了杯,林婉儿笑道:“我听着昭阳刚才那首诗极好,回头让二哥写下来送我。”
李承泽满声说好,林婉儿见李承泽看武昭阳的眼色极度不同,又提议道:“不如明年三月,我们五个一同下扬州可好?”
“就我们四个。”众人不解的看向昭阳,昭阳解释道:“殿下来年和叶小姐要完婚的,哪有时间陪我们玩。”
范闲和林婉儿都大吃一惊,见武昭阳行色自如,再看李承泽不言不语,也不好多问。
“都看着我做什么,是脸上落下什么东西了吗?”范若若不知其由,仔仔细细的替武昭阳瞧了瞧道:“没有啊!”
“那个,我们去看看柳姨娘筹备的大宴席做好了没有。”范闲说着就起身了拉住了婉儿,“若若,你也该去后厨帮帮忙,要不然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殿下和你师傅都等着呢!”
范若若不明所以,但见兄嫂眼神,便也茫茫然的跟着去了。
刚下台阶,柳如玉就乐呵呵的出现道:“各位,可以入席了!”
范闲捂住了脸,林婉儿又怯怯地走了回来,“昭阳,二哥……”
“好啊!”武昭阳满面笑容,实在瞧不出异样,倒是李承泽,脸色稍显僵硬。
席间三面尴尬,范建也瞧出了异样,酒过三巡,李承泽突然问道:“婉儿,如果二哥退出朝堂,你可愿意一直这样待二哥?”
林婉儿诧异的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愕然道:“当然,只是朝堂之事,滋事体大,婉儿也不懂,但只要二哥舒心,婉儿便支持二哥。从前的二哥总是有距离,婉儿实在不敢轻易靠近,婉儿觉得今日这样的二哥实在是亲切,这样私密的话也肯跟我说。”
范闲也很是惊愕,“什么意思?”
李承泽认真的看着范闲道:“字面意思。”
这让范闲颇感意外,“是因为武昭阳?”
“不。”李承泽笑了笑,道:“以前我是没得选,但是现在,我想做个自在的人。”
“哦?”范闲笑了,对武昭阳道:“那说起来,这一切不得好好感谢我们武姑娘嘛!”范闲提议道:“我们都敬武姑娘一杯好吗?”
武昭阳喜酒,却不善饮酒,一轮下去,满面通红,李承泽挡了出来,“灌一个姑娘家不合适,范闲,我和你喝。”
“殿下,这可是你说的,你还说过想和我饮酒聊风月的。”
“得亏你还记得!”李承泽与范闲相视一笑,范闲拿起了酒壶,给李承泽倒了一杯,“若不是你多番拒我,你我早就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范闲笑道:“现在也不迟啊!”
原本范思辙是怕武昭阳前来索命的,但是当他下午看了武昭阳送他的书,突然对她七百度大转弯,整个餐桌上就他最活跃,给武昭阳灌得最多,整个昏睡了过去。
“范思辙,你再敬我师傅酒,你就闭门思过去吧!”范若若这话没震慑范思辙,倒提醒了李承泽,范闲道:“没事,你是陛下的儿子,大不了我明日写请罪折子,承认是我诱惑你出门的。”
范思辙不以为然道:“也好,你师傅送我的那本书极好,我可以闭门思过看那本书。”
范建和柳如玉都惊呆了,范思辙居然主动提出读书?
林婉儿怕武昭阳着凉,便拿了块披帛裹住了昭阳的身体,“二哥,昭阳这个样子,和你回去也多有不便,今晚就宿在范府了,我和若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