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清晨的宿舍中忽然响起土嗨铃声,洛言又一次在烦躁中醒来,但他只是叹了口气,毕竟一会还会有个更烦人的铃声。
果不其然,下一刻向起了贝多芬的某某交响乐,但落在洛言耳朵里,只会让他忍不住问候另一位舍友的女性直系亲属。
洛言皱着眉头,虽然提前戴好耳塞,但小苹果和交响乐交汇在一起,偏偏有一种沁透耳塞顺带着污染人心的魔力。
“这次我放的是贝多芬第九交响乐哦。快听这优美的旋律!“舍友白陌坐起身来,优雅的伸了个懒腰,用手摆出一个拉虚空小提琴的poss,当然也不管他的交响乐里响着小苹果的节奏。
“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放这些!“另一位舍友李靖业不满的嘟嘟道。
洛言不由得撇了撇,心想您两位可真是大哥说二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白陌表示抗议,声音比平常尖了几分:“贝多芬可是被称之为交响乐之王的人,你土狗你不懂!“
白陌有个爱好,喜欢把自己装非常有品位,就比如大家都在玩游戏的时候他抽冷子的读起了杜甫的诗,边读还边感伤。
而李靖业显然是一精神小伙,浑身泛着乡土气息,偏偏和这鬼的交响乐犯冲。
当然洛言是不会站出来表示抗议的,因为既麻烦又尴尬,而且白陌坚决不改,不过听李靖业暴起粗口,洛言顿时觉得每天早晨的小苹果似乎好听了不少,至少可以忍受了。
洛言拽着扶手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王重阳表示了由衷的羡慕。
他们宿舍只有四个人,洛言,白陌,李靖业,王重阳。顺便一提王重阳只是因为恰好出生在重阳节被取名,恰好和金庸小说里的大侠重名。
洛言顶着睡意迅速的爬下了床,利索的穿上衣服,从暖壶里倒出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泯了一小口,享受着早上宿舍中难得的安静。
洛言出生在南京,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里是个环境优美的,可在当地人印象中只有杂乱的平房,占地的城墙,没完没了的雨季。
洛言家里是开中药堂的,拜此所赐,洛言就是从中药味儿里长大的。父亲是个老中医,一个不折不扣老古板。
他挺想脱离家里的管束,至少大学去外面做一只自由的小小鸟,为此才费尽心机说服家人。如愿以偿的离开了南方,然后...
成为了如今社会上最不保值的东西---大学生。
拧上水瓶,将课本一股脑的塞进书包,在其他人正在穿衣洗漱的时候提起书包走出了宿舍门。
他性子很独,喜欢大家之前或者之后单独上课去,其实上课也是在一起,可洛言不喜欢听人群叽叽喳喳个没完,尤其是在他吃早点的时候,会让他无法专心享受辣豆腐包子的美味。
效率,效率,效率!
懂不懂什么叫效率啊!
白陌追了出来,一边用他的电动牙刷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到:“洛言,如果点名的话帮我答一下啊!“
走进教室,正巧碰到班长在点名,还刚好轮到他的名字。
“到!到!到到到!“洛言和班长擦肩而过,右手举起轻轻地挥了挥手,就像怕班长听不到他的回答一样,有的时候,班长会故意给他使点小绊子,来显示下自己的威风。
“白陌!“
“还睡觉捏~“洛言很仗义的帮白陌应付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陌陌怎么了,是不是昨天又通宵和妹子聊天了。“前方的王博回头调侃道。
“大概吧。“洛言应付了一句,像是一滩泥一样流到了桌面上。
而他们的地理老师是个精神十足的小老头,已经开始讲课:
“天我们来讲XZ的地质问题,其起源于10年前的陨石坠落事件,2015年3月,一颗天外陨石从外太空坠入地球,落在了夏国的青藏高原,好在青藏高原人烟稀少,伤亡不大。“
老头顿了一顿,双手拄着讲台,身体微微前倾:
“而因为陨石的坠落,青藏高原的地质发生了剧变,许多学者认为是陨石带有的磁场引起的地质变化,由于其地质与古书上所记载的情况及其相似,所以也被称作“上古之门”事件。”
讲台下的学生们伴随着些许的讨论声哄笑起来,毕竟现在是个讲科学的年代,但显然这名字有些玄幻。
“咳,咳。”老教授咳了一声,用力敲了敲黑板:“其原因众说纷纭,我们今天就来简单的介绍一下“上古之门”的地质特征。“
洛言从桌子上将自己拾了起来,慢慢的抬起前身,然后...靠住了拄在桌面的左臂上,这倒不是因为对接下来的内容感兴趣,他选这专业只是因为这只有这个鬼的地质探测专业勉强够分而已,勉强撑一下自然是因为老头带有警告意味的余光已经瞥到了洛言。
郭老头在全校是出了名的认真,有一次洛言借着打水的由头溜走,郭老头当着全班一直问刚才那同学去哪了,结果哥们们十分仗义,纷纷群起献策,从洛言去参加美国大选到登陆月球,都猜了个遍。
之后洛言就被人注目了很长时间,对他这种讨厌目光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酷刑。
但洛言听课和天书一般,于是先趴下然后装作强撑的样子坐起来,在趴下然后再坐起来,反复几次,摆出一副“我很努力的在听,可是我实在是困得要命“的样子给郭老头看了后便倚着左手睡了过去。
你看,虽然我听不下去,但我可态度没问题吧...
“叮↑叮↑噔↓噔↓”
抑扬顿挫的下课铃声把洛言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实,前方王博依旧带着欠揍的淫笑回头搭讪。
“睡了一节课梦到啥了,我跟你讲,虽然我帅但是我取向很正常。如果你梦到我的话,对不起,我拒绝。”王博兴高采烈的进行着精神骚扰。
“梦到吃大鸡腿了。”洛言揉了揉额头,没好气的说。
“还有什么,这就没了?没有个什么春梦之类的?”
“没了。”
洛言也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宿舍打上一会儿游戏。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晚上组织去ktv,你去不去。”王博回头说道。
“谁组织的?
“大姐组织的呗,来不来?”
大姐,也就指的他们班长。
“有多少人去。”洛言满不在乎的问道。
“时间?”洛言惜字如金。
“6点半...铁站坐三号线倒一号线,下站走20分钟有个叫‘不见不散’的饭店。门口有家KTV,很方便。”王博说完便又转身拉住另一个男生开始叨叨起来。
他喜欢跟着大姐混,是个称职的传令兵。
洛言走回宿舍,路上漫不经心的想到,若是大姐组织,那基本上大伙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不然就显得不合群,会有很多麻烦。
回到宿舍,洛言把书包一扔,就开电脑玩起了Warcraft3(魔兽争霸3)这款已经是早就过时的游戏,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足以消磨时间。
原本洛言想去网吧耍一耍,可惜因为晚上的活动只能凑活在宿舍排遣下郁闷了,毕竟他总要整理一下样貌,不因为邋遢而惹人注意。
随着屏幕上出现了胜利的图标,洛言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5出头,这个点出发绝对不会迟到。
洛言拿起手机穿上外套走出宿舍,舍友几人各有爱好,所以只有洛言一个家里蹲,此时便准备独自出发。他反而挺喜欢这份孤独,大家各行其事,少有交集。
他也喜欢站在地铁站空调的正下方,空调风吹着他那微厚的头发,让他感觉到安心了些。
人吃饱了喝足了,通常就会去寻找所谓的意义,就像是那个永恒的哲学问题,人从何而来,又到何处而去。
若是笨蛋,可不思考从何而来,但总要知道自己要到何方。
但越是聪明的人,最终得到的答案就越倾向于虚无主义,即一切平等的毫无意义。
洛言拨弄着手机,脑子里继续与自己毫无意义的诡辩,用以消耗时间,直到地铁到站。
他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出地铁站,来到附近的麦当劳,从二楼找了个角落位置点上一杯可乐。
“先生,您的饮料。”服务员微笑着将托盘上的饮料放在桌上。
洛言向服务员露出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微笑,微微点头。
他靠在墙上从吸管里一点点嘬可乐,盯着左边窗外的天空中的一点一动不动就像盯住屏幕上的污渍。
街上人来人往,天色逐渐暗淡,太阳不复炽热,空气变得微凉,洛言呆滞的目光下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重阳果然是第一个来的,他很守时。
第二个会是大姐和班委,他是这么猜的。
洛言看了下表,这是他的兴趣之一,提前到达,然后百无聊赖的观察别人,和自己打些无聊的小赌。洛言嘴角翘起微嘲的角度,摇了摇头。
他喜欢和自己玩一个预测游戏,猜测别人的行为,猜对了,就会产生些许的成就和满足感,来慰藉他空虚而扭曲的性格。
像是他也喜欢下棋,越是猜的准确,就越感到安全与舒适。
在他眼中,自己是个观棋的人,不下场,却能猜到棋局的走向,他也不喜欢指点,只是享受这种感觉。
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大姐大和班委说说笑笑的一起从地铁中走了出来,向王重阳摆手打招呼。
这时候,洛言又去猜他们对话的内容了,像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与预知的快感。
又过了几分钟,洛言抓起了椅子背上的衣服,提起了书包,卡点走向会和的地点。他摆出招牌式无可挑剔的微笑,而后尽量让自己不起眼起来,在一旁安静的等待。
大姐高兴的招呼着大家,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洛言很喜欢这种性格,有这种人的光芒照耀之下才会出现阴暗的小角落,他就那么默默往那一缩,岂不美滋滋。
随着众人走进饭店,聚会也开始热闹起来,就连洛言也装出一副合群的样子,可在他心里,却有着另一个自己,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他冷漠而敏锐,试图揭开眼前每个人的伪装,看穿他们真心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的观察者,在寒冬风雪下的灯塔里独自一人,中二到有些骄傲。
聚会结束,众人散去,仅有三两成群的男生们闹着去ktv,醉醺醺的大学生们还说着要找陪唱的大胆胡话,但洛言却悄无声息的离开,避开了热闹的人群。
有的人认为恋爱是青春,有的人认为友情是青春,有的人认为努力是青春,那么洛言觉得像他这样摆烂也能算作青春吧。
洛言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喜欢这种感觉,不用顾虑其他人,不用照顾气氛,没有那些废话在耳边环绕,可是他同样也知道,他必须融入一个团体,借此不引人注意,也避免被人排挤。
洛言走进地铁站,夜色下的漫步使他忘记了时间,他不禁庆幸此时还能赶上这最后一班车。
人从何处而来,又要到何处去...
洛言一如既往的酒足饭饱,与自己展开无意义的诡辩。
这最后的一班车只剩下四分钟。
四分钟。
这是他最后有闲暇来无忧无虑的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