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命由你,我们不要激动,先冷静下来,好吗?”自从认识以来,这是张起灵第一次见方木木如此模样,虽然从外在的面容上看不出来多少情绪变化,但通过听到的说话声和他自己的感觉,张起灵知道此刻的方木木就是一座即将要爆发的火山。
“哼!冷静?”方木木突然笑起来,“我也想冷静,屋里那群人让我冷静吗?”
“我们也可以先定亲不结婚,慢慢接触。”张起灵想要安抚突然变脸的方木木,这样状态的方木木比之刚刚那个隐忍怒气的她更可怕。
“呵呵...你可真会说笑话。”方木木看着眼前看似关心她的张起灵,她突然发觉自己在这里同他理论有何用?他是一心想要娶她的人,他已经说服能做主的父母,而她呢?还像一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她不甘心:不,我不能在这里站着,我必须要去做些什么!
想到此处,方木木连看都不看张起灵,转身直接往主屋里跑,等张起灵反应过来时,方木木已经进屋。
余采坐在张远山夫妻的旁边,听着众人说张家的情况和他们娶方木木的诚意,余采只能笑着应承,偶尔点点头让人看起来自己在听。
余采面子的平静却未能安抚她内心的焦虑,院子里方木木喊叫声虽然被众人的声音盖过,但她却还是听得清楚。方木木之前的态度她很是清楚,可现在的她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来说亲的孩子,木木认识。
“亲家,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再往彩礼上加的?”张远山一脸笑容的问着,他那半花白的头发,让他略带沧桑的笑容显得有些亲切。
“这...”余采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听着这些人说送多少牛羊,多少干果,多少米面,多少布匹...她还完全没有进入状态,只当是先点头,可这问题一出,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些人是真来说亲的。
余采的不回答,让张远山略生紧张,虽说他已经娶过两个儿媳妇,但那都是各方家长熟悉认识,对于彩礼两家基本上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今天这桩亲事,张远山的把握不大,亲家不熟是一回事,并且这亲家完全不够热情,就看媒婆子一人在乐呵呵的张罗。他回头看向自家媳妇儿,他媳妇儿也是一脸为难的冲他点了点头,他回过头,看着被媒婆子使劲儿戳却依旧没有任何回话的余采,“怎么?亲家,你是不是嫌少?没关系,嫌少你就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方木木直接替余采作出回答,众人都被方木木这一句话吓了一跳。
“木木~”余采从凳子上惊得站起来,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方木木,她眼神之中有害怕,她害怕她的木木误会什么,她想走上前去解释,可她的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再加上祁琴一把将她拉回到凳子上。
“没事没事,小孩子有些害羞。”祁琴说完,直接快步跑到方木木跟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方木木,不让众人看见,一个只知道嗯嗯啊啊、不知道回答问题的余采已经够她头疼,这会儿又来个搅局的闺女,她的头一个变两个大。她板着脸,用只有她和方木木能听到的声音警告着方木木,“别过分!你爸爸已经答应这么亲事,你赶紧出去,别坏事!”
“那你让我爸去嫁啊!”方木木可没打算小声的跟祁琴打嘴仗,她铿锵有力的声音让在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能完全听清楚自己说的话,“哦,不!你那么爱撺掇,要不你享一回口福,啃下嫩草,嫁了吧!”
方木木话的尾音还没落下,只听见“啪”的一声,祁琴的巴掌已经甩过她的脸颊,“不知道轻重尊卑的东西,我这一巴掌是替你父母教训你,马上就要嫁人,懂点规矩,没坏处!”
窜上脸的滚烫让方木木双眼冒火,她抬起愤恨的眸子看眼前这个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她家充当主人的媒婆,“如果你真懂规矩,就不会在别人家里喧宾夺主!如果你真懂规矩,就不会当着主人的面扇打主人家的孩子!如果你真懂规矩,就应该知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婚姻自由属于个人,不属于你一个自以为有三寸不烂之舌的媒婆子!别的不再多说,就单单冲以上这三点,你还敢说,你要教我规矩吗?”
祁琴只当方木木跟她母亲一般是个蔫萝卜疙瘩好欺负,却没成想这么牙尖嘴利,说得她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她只能豁出脸,一跺脚转过身向余采发难,“余采,你看看你这闺女,今天要不是重要场合,我也懒得说!”
“琴姐!”余采站在说亲人和祁琴中间的位置,她忍着火气。刚刚祁琴扇方木木耳光时,余采就气得再次站起来。
“叫我妈想干什么?施压,还是强逼?”方木木推开祁琴,走到祁琴的前面,直面着众人,“你们现在确定还要给我说亲吗?”
“你这不懂规矩的玩意儿在说什么?”险些跌倒的祁琴站稳脚跟后,扯着方木木的胳膊就往门外拽,边拽边向说亲的众人解释,“各位亲家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这孩子脾气有些不好,你们聊,我带她出去。”
祁琴想要挽回局面,不想自己快要到手的说媒钱,就被方木木给搅和没。她使劲儿给在她看来傻站着的余采递眼神,希望余采面对眼前的场景能稍微有点作为,“余采,你们说。”
“出什么去!”毕竟方木木也已经下地干活近半年的时光,别看她瘦,力气还是有的,直接摔开祁琴拽着自己的手,“不是来说亲吗?我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说啊?”
“哎哟~”祁琴跌倒在地,她看着站起来的众人,看向已经站在方木木身边的余采,厉声道,“余采!快管管,别让她再丢人!”
“祁琴,别再说了。”余采低着头,抓住方木木的手,没有看祁琴一眼,“结婚的是孩子,不是你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说定了吗?”张远山不解的看着被余采母女气得坐在地上的祁琴,明明说好的亲事,怎么会成现在这样?在家族众人的目光里,他这一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定什么?”方木木见说话的张远山与张起灵有几分相似,便断定他是张起灵的爹,“你们说亲难道都不去打听打听?我在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扫把星,你们打算是娶我回去扫祖坟吗?”
“木木!”余采这是从方木木进门以来第一次想要阻止方木木说话,只因“扫把星”三个字,她可以任由方木木顶撞祁琴,她可以任由方木木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她不允许方木木毁坏自己的名声,哪怕“扫把星”这样的恶名声真实存在。“你累了,去休息。”
方木木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余采眉头紧皱下的那双眼睛时,她将所有的话咽进肚子,“好。”她说的很轻,像是前面的话已经用尽她所有力气一般。
方木木转身离开,张起灵丢魂落魄的呆站在门口,方木木的眼神刚触及他,便迅速的别开眼眸,于她,那个人只能是袁承乐,其他人再好,也只能是其他人。
“学委~”张起灵拉住方木木,他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方木木,不至于让自己的期待涣散。
“请自重。”方木木不轻不重的说着,随即甩开张起灵的手,走出主屋,走进侧屋,将侧屋的门顶起来,靠着门坐在地上,强撑的坚强被卸下,眼角有一丝温热滑落,像极了脆弱:哥哥,我一定会等你的。
主屋内
祁琴不知何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满屋子人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现在就是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她慢慢挪动身子,靠近余采,掐了一把余采,“余采你倒是说话啊!”扭曲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那是在哭还是在笑。
余采低头用袖子擦掉眼泪,转身看向来说亲的众人,面带微笑,“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彩礼很多,我看门口这小伙子也不错,若是我闺女同意,就算彩礼少点,我也千百个愿意和你们结亲家。可闺女不愿意,我也只能说句对不住了,毕竟以后的日子是闺女过,不是我过。”
“亲家,不,大妹子,你家男人可是已经点头答应了,这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张远山因为眼前这一场闹剧,而感到羞辱,虽说他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也算是他们村子里叫得上名的。
“是啊,余采,你家男人可是答应了,我们才来的。”祁琴像是找到能拿捏余采的理由,瞬间腰杆挺直,说话硬起来。
余采没有理会祁琴,而是对张远山夫妇说,“老哥哥老姐姐,真的对不住!”说罢,她向说亲的众人深深地鞠躬。
张远山举起颤抖的手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叹出一口气来,“哎~”,他的手随即摔落。
张远山媳妇儿虽然情绪也激动,但还是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他,怕他气晕过去。“当家的,我们走吧。”
“哥哥姐姐们,今天是我对不住各位,让各位跟着我在这丢人现眼,回去我定挨家挨户上门赔罪,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张远山率先迈开颤抖的双脚,在妻子的搀扶下离开。
走到门口时,张远山看着依旧杵在那里的张起灵,“好女子多,爸再给你找。”说罢,拉着张起灵,领着来时的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你看看你!这办的是什么事!”祁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依旧弯腰鞠躬的余采,脚一跺,便追出去,“亲家,亲家...你别走啊!有话我们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