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灼不敢再想下去,紧张的抓住云胡子的衣袖,双眼一眨也不眨盯住他黑亮的眼眸。
“别担心。”见她如此紧张云胡子轻拍她的手背,声音轻柔。
“他不敢!”
沈华灼不明白,不是说古代的官都是官官相护,都是徇私枉法之人吗?
他想护着自家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一早不公开审理,还能做些小动作,现在晚了!”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
云胡子双眼扫向一脸正色严肃的李原才。
他的目光却是盯着小娘子的,他眸中怒意涌现,冷厉的光芒射出瞪了一眼那道不够光明的偷窥之眼。
他脸色一白,讪讪的收了回去,再抬眸又将自已伪装成了高高在上的县太爷。
“县学那边会不会现在就直接把小树的名额刷下去?”越到了关键时刻沈华灼反而有些hold不住自已的情绪,焦躁和烦闷一阵阵涌上心头,灼烧着她的心肺。
“不会……”
云胡子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县学和县衙虽则都占了一个县字,但是其实是两个分开的部门。县衙归县太爷管,县学则是由学堂的维谷先生管。”
沈华灼眨眼睛,她对于轩辕皇朝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书上,要是书上没有的,她便不知道了。
可是……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微微抬眼。
云胡子脸色微抖,不自在的抚着大拇指:“以前是不知的,为着小树之事特意去查了。”
呃,这个解释勉强过关。
“所以小树在这边出的事情,与那边无关?”
沈华灼总结着。
“不是全然无关,只是这边要是没有出结果,便不能影响那边的榜单公布!”云胡子细细的解释。
“那……他们是骗……骗我的。”秦书生在旁听了恍然大悟,之前香姨娘派人过去威胁他,说是不听话就不让他榜上有名。
原来不仅香姨娘做不了这个主,就连她家亲侄子县太爷也做不了这个主。
沈华灼掩唇而笑:“你知道就好,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这几日他虽然一直在跟他们表决心,但是其实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有些事情的发生,他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秦书生又是一阵脸红,掩袖而立,心里倒是更坚决了要做证的想法。
“升堂……带犯人!”
升堂的威武声中,云小树被押了上来。
李原才一身赤红鸂鶒补服,端坐高堂之上,目光如炬盯着台下众人,摆足了官威。
台下云家只来了云大郎夫妇二人,傅家倒是来得齐全,再加之外面围着的平民百姓,端的很是热闹。
刚刚他在还未正式升堂之时就被云胡子和他家娘子那般温柔缱绻之意虐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也该让他们哭哭了!
他右手放在惊堂木上心电急转,案子拖了这么久了,其实早该尘埃落定了。
原本也没什么好审的,此时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结个案罢了。
要知道,他上头的主子和他本人都不希望看到云家的人一步步高升。
所以,如果此次能够往云家最有希望靠读书考取功名的云小树身上栽下这等污名的话,那么他的品性从此就要打上污点,试问私德不修,又有何资格参加科考?
况且,他这事儿的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得判处监禁十年,甚至流放三千里也有可能,只是一般人往小了说,也只是个名声问题,毕竟也的确什么都没做。
不过,他并不打算轻判。
他要做的就是一次性阻了他们云家的出头之路!
李原才深吸一口气,手上立时便要动,目光却在偶尔扫过云大郎时,被他眼中凌厉的光芒震到,他不由自主躲闪着看向沈华灼,却见她双手相交在前,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面上神情不动如山,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莫名被云家夫妇俩这一个凶狠一个淡定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咬咬牙狠心重重一拍惊堂木:“犯人云小树……”
堂下被推拉着跪下的云小树被犯人两个字震到了,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居然就成了犯人,他悲愤开口:“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住嘴,本官说话岂容你随意打断,来呀左右给我杖打十大板。”
哼,这十大板只是刚刚开始罢了,就当还了刚刚云胡子瞪他的事。
大堂之上,身为名义上的犯人在县太爷没有准许其开口说话之时,的确不能随便开口,但是这样动不动就开打,却还是让堂下的普通百姓被莫名吓到了,以往他们也观过县太爷审案,却也没有这样不由分说便开打的。
杖打之刑结束,李原才挑衅的看了一眼云胡子,见他脸上冷眸清亮,黑沉如水正定定的盯着他。
那又怎样?
他瞪得再凶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不由朝他淡淡一笑。
云胡子咬牙,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他真想冲上去打掉他的牙齿,让他笑得那么得意。
“别冲动,他是小人得志,不会长久!”
沈华灼拉住他,此时他占据主导,他们不宜出手,这一出手便是硬碰硬肯定不划算。
她算是明白了这世道要想少吃亏,就要从吃小亏开始忍,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待他说完,小树就可以开始辩护。到时候咱们递上状纸,按照流程我们有证人,他就必须得让证人上场。”傅青渊攥紧了手中的状纸,他心里对于李原才此举也是愤怒万分。
他们李家人全是一般的无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李原才让师爷将案情大概按照李香儿的说法复述了一遍,按照惯例,师爷让李香儿确认了一遍,他所说是否属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又让云小树开始辩护。
“回……回大人的话,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云小树憋得太久,轮到他说的时候,反倒说不利索了。
“哼,此事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傅家夫人已经举证,你还要再说便是狡辩,来人掌嘴!”
“啪啪啪……”
又是十巴掌。
“太过分了!”
沈华灼也忍不不下去了,这真是比电视里演的贪官污吏还要凶残,上来就打板子,二话不说就掌嘴。
“学……学生有……话要说!”云小树看着纤细柔弱却是个倔脾气的人,两颊被打得肿得老高,屁股上血红一片,却仍然要辩护,爬也要爬到堂下继续道。
“口齿都不清,哼……”
李原才冷冷一笑,惊堂木再拍,手中的审判令牌便要扔下。
他的手高高举起,台下的百姓一片鸦雀无声,他们都被刚刚的血腥镇住了,都不敢开口说话。
眼看局势便要失控,别说云小树辩护了,便是连出证人那一环节都被李原才有意去掉了。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云胡子立马拉着秦书生出得大堂,快速敲响了堂外的鸣冤鼓。
“大人……草民有状要告!”
“一旁待着!”此时是最好的时机,李原才不愿错过,抬手又要再扔。
却见傅青渊上前弯腰行了一礼。
“李大人,按照轩辕皇朝律法,只要鸣冤鼓一响,郡县大人必定立时处理,不得有片刻耽搁。”
“你……”李原才细长双眼一眯,想呵斥他,可是考虑到他的身份,双手无力垂下,令牌高高举起,此时又缓缓放下,期间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心中恨恨而骂:这该死的傅青渊,真是闲事管得宽!
可傅青渊本身已经考取过举人,在堂前不用下跪,又有据理劝柬的权力。
再说他们傅家在零陵郡里的地位不容小觑,他外祖家在京城之地也颇有权势,他便是恨得牙痒痒,此时也拿他毫无办法!
李原才思虑再三没有办法,只好宣进了秦书生。
看到此,沈华灼高高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去。
刚刚一直都被李原才牵着鼻子走,此时轮到秦书生出马,他们这才算拿到了一半的主动权,她心神为之一震,将所有希望都押到了他身上。
“学生秦子有要状告傅家妾室傅李氏。”
秦子有低头呈上状纸,声音清晰。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皆被惊了一跳。
“喝……”
“这秦书生莫不是想要考秀才想疯了吧,连县太爷的亲姑姑也敢状告。”
“秦书生快别乱说了!”
“大胆,噤声……”
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李原才连忙制止住他们。
“你可要弄清楚,傅李氏与你素不相识,你缘何状告于她,本官可警告你,你若是说得有理便罢,要是无理,休怪本官治你一个大罪。”
李原才长指一落,到时候直接给他冠上一顶扰乱公堂之罪,连着云小树一块儿发落了。
“大人莫急,学生竟然上得公堂之上,自然有理。”
秦书生的口才很好,语气不急不缓将他看到李香儿栽赃云小树之事说了,然后故意顿在那里。
大堂之外看热闹的一众人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秦书生所说之事居然与之前那事正好无缝连接。
“天啦,没想到竟是栽赃陷害!”
“最啊,我就说嘛,这云家人平日里在县里做生意还是多老实的,尤其是云小树,看到姑娘家,话都不敢说就脸红了,他怎么可能非礼傅家小妾。”
“啧啧,我就说,这世上的小妾就没个好东西……”
一时之间,所有舆论的风向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