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河镇,铁匠工坊。
张二铁匠正和陈庆之说车刀。
“这次比上次好一些,但还是比不上最初的那些车刀,硬度倒是够了,但基本也就是钻上五、六根炮管就废了,不是变形就是裂了。”
陈庆之转头问旁边的王姓炉头,
“比例呢?”
“试过二十多种,现在是7份。”
“淬火呢?”
“现在是拿猛火油配的淬火油。”
“让我想想看,硬度够,但不耐用......”
突然想起以前看的锻造大赛的烤箱,
“要不,试试淬火后增加一道工序,再适当的加热一会,然后再冷却,温度不用太高,具体多少你们多试试。”
崖州。
和三巴大王那会比,崖州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气,不但宋人多了不少,连山民都多了不少,颇有点商贾云集的繁华。
毕竟东南沿海的商人那么多,这会兵荒马乱的,总有些不愿远走他乡的,这是虽然已经是崖州了,但也还算是泱泱中华。
陈庆之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茶楼,上到二楼,见到蒲三正坐在窗边自在的品茶
“庆之,你说这崖州几时有过这么热闹?”
“终究只是一时,过得几年,回乡的回乡,远渡的远渡,哎,三哥,你看那人是谁?”个
“是她,我不是让她跟着商队回乡去了吗?”
说话间赶紧安排伴当去喊人。
等到伴当把此人带上来时,还没等哥俩开口,来人先说话了。
“陈先生,我可算见到你了!”然后赶紧又补了一礼。
“三叔好!”
此人正是当初小帅和张君宝从崖州带回小北河村,之后又跟船回到广州,然后陈庆之托蒲三带其回乌泥泾家乡的宋嫂。
“你怎么回来了?在找我?”
这话问得宋嫂脸色一暗,当下便把当时如何误卷入常州,又怎么躲藏,怎么被人救出,混入流民群中,裹挟南下,如何进不去临安,又随人群往东,混上南下的商船,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崖州,也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自己,就回到了之前的山民那里,和山民在一起生活了一年。
接着又说这些山民现在比以前要过得好,也经常下山和宋人交易,所以每次下山交易时,她都跟着来,希望能再遇到自己的船队。
陈庆之听这宋嫂说话条理清楚,也没说那些山民其实算是自己的朋友,他们下山的交易很多是和自己的商队,估计宋嫂也不知道她们交易的那些商铺和自己的关系。
不过,见宋嫂说起回到崖州后的生活略显快活,可就是没说找自己干什么?忍不住打断。
“那你现在是回到了之前的山寨?找我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是觉得当初陈先生说得对。”
说着,略显娇羞。
“对了,我现在改回了本家姓,姓黄。”
搞得陈庆之正狐疑呢,又听到宋嫂补了一句。
“陈先生,张道长呢?没和你一起吗?”
大河口,占城大占海口北六十里,后世岘港所在地。
看着眼前的小渔村,蒲三有点怀疑。
“庆之啊,这地可没人停的,不止我们,那些泉州海商也没船会停这里。”
“位置好啊,呃,以后更好,我想在这里建个补给点,万一占城人靠不住。”
进入船舱,见到宋嫂,不对,黄小娘子。
陈庆之有点无奈,这姑娘十有八九就是黄道婆,会织棉布?确实会,不过岛上会的人多了。先不管了,但是,你喜欢张君宝,你找他去啊,你上哥们的船干啥啊,我可以安排你跟船去见他啊。
哥们不就是当时说了声,全真教的道士还能结婚?
不能吧?要不林朝英哪来的那么大气性?
“这个,黄小娘子,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想回崖州,或者去找张君宝,我可以在下面的码头那里安排你跟船回去,接下来,我可是一路往南去的了。”
大占海口。
“我的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我...”
来人,拖出去,砍了!
开玩笑。
“梁财东请说。”
“这个清单只是针对我们往北的货物是吧?”
“对,只要是运往崖州以北的,包括高丽、琉球、扶桑在内,只能是这个清单中的货物。”
“是不是反过来比较好,列一个禁运清单,清单以外皆不禁。”
肯定不行啦,我一列,你们这些老狐狸反而知道我需要什么了,鬼知道你们会不会投靠蒙古的,陈庆之腹诽。
“李财东可是有不在清单中的货物?”
“现在没有,不过,我有个亲家,在明州那边,专跑扶桑,回程时会带一些硫磺。”
“李财东可是想做硫磺生意?还有其他财东做硫磺的吗?”
众人皆摇头,广东海商谁去跑扶桑啊?
“那这样,李财东也没必要跑扶桑了,和自己的亲家抢什么嘛,费事丢我们广东商帮的脸!”
说话间,让人拿出一样物件。
“我给李财东找一门生意,此物如何?”
“大秦玻璃?!”
这下不少人坐不住了。
“李财东意下如何?”
“多谢陈财东,我没意见了。”
看了眼各人的脸色,又特意瞟了一眼梁财东,陈庆之接着说。
“有哪位财东也想做这玻璃生意的,可以稍后登记。在下,还有一桩生意想和各位谈谈。”
“香药!”“丁香!”“肉豆蔻!”“苏合香!”
“正是各类香药。”
“可香药只有泉州能做。”
“还有广州,我们现在有货也运不回去。”
“还有勃林邦和勃泥那边的海盗。”
“首先,旧港,也就是勃林邦和勃泥的海盗,或者说,从崖州以南海盗都不在了。
其次,泉州那边我来解决,各位的香药或者其他货物可以往北,运到海州出手。
最后,关于香药的来源。。。”
见众人呼吸都暂时停顿了,陈庆之才接着说。
“我可以放开一些入伙的名额,和我一起去...
那个地方,我把它叫香料群岛。”
“那东大食海呢?”
“东大食海我不管。”
说着,不理会众人嘈杂的议论,陈庆之站起身来。
“各位可以先商量着,不过,今天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话都不能外传!”
蒲三今天一直没有发话,这时站起身来,盯着梁财东。
“今天有些人没来,各位不要不小心把话说漏了,否则,别忘了我蒲三的老本行!”
出了门,就听陈庆之小声问道。
“来了?”
“来了,就是坐老李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
以前,陈庆之听说过会安,那时的会安的港口已经淤积,变成了一个恬静的小城,各式风格的建筑慵懒的坐落在古城中,大多是中式的,也有日式的,越式的,但此时,这些都还没有,和南洋的其他港口并没有什么不同,吵吵闹闹,人来人往。
罗艺一直觉得自己是整个四海公司枪法最好的,把保卫部和两个舰队的人都算上,也是他最好,所以当公司要组建神机营时,他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营正,第一次训练时,他见到了公司的传奇人物,那时他才觉得弟弟和队长、营长他们说的话太对了。
罗艺的弟弟叫罗成,还在读书,经常能听到陈先生讲课,然后弟弟回家后就和他吹嘘,陈先生怎么厉害,什么都懂,罗艺就觉得弟弟在吹牛,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都懂的人?!但自从听过陈先生在神机营第一次训练时讲过课后,罗艺就觉得弟弟说得没错。陈先生不但会算子弹下坠,还知道战场事,可从没听说他上过战场啊?听说,连自己手里的家伙都是陈先生设计的。
这时,罗艺看到目标出现,他望了一眼对面房子上的队友,互相点了点头,屏住气,扣下了扳机,圆锥形的铅弹就旋转着飞了出去。
吴德成从后门探出头来,左右打望一阵,然后轻轻关上门,沿着巷子往东走,今天他也去了陈家的四海楼,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带着耳朵听,一时他也没听明白陈家是什么意思,广州城没了,总还是要做生意的嘛,货物限制有什么意义呢,还是那些货,难道还能变出新花样来?不过,北边的大人既然交代了,活还是要干的。
来到十字路口,吴德成抬眼看了左前边的酒楼,正准备过去抬步过去,就听到一声炮仗声,觉得胸口剧痛,像是被大铁锤锤了一下,然后吴德成就发现自己已经趟在了地上,天空看起来一片蔚蓝,有几只海鸟奋力飞过,吴德成突然觉得又冷又累,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似乎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他很想喊点什么,但却喊不出来,反而呛到了。
酒楼中有客人见到外面街上有人倒地,赶紧出来查看,有一个船夫打扮的人也跟出来看热闹,却见地上的人胸口一个大洞,身下一滩血,显然已经没气了。遂站起身,回头观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酒楼中有个酒鬼,这会已经喝多了,客人都跑出去看热闹了,此人却一直坐在桌前喝酒,此时看到酒楼中有一位商人模样的客人起身出去了,酒鬼看到此人经过人群时未做停留,径直往南去了,便也站起身,随手抛下串铜钱,摇摇晃晃的也出去了,远远的缀着前面的客人。却见客人前面路口转左,直接往码头方向去了,酒鬼远远的看着此人上了一条船,便也上了码头上的另一艘船。
陈庆之也听到了那声枪响,然后又凝神细听,确定只有一声,便拿起茶杯,和蒲三碰了下,做了个口型,然后就继续和喝茶闲聊。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因为玻璃和香料的利益,这些广东商人也不再排斥昆仑港,每家的进出货量,货物种类达成一致,梁家也就不再唱反调了,皆大欢喜。
这几天,陆续有船出发,各自奔向自己的发财大计,陈庆之和蒲三也出发了,继续南下,只是在刚出港时,听到北方海面似乎有隐隐的雷声。
昆仑基地,新山。
陈庆之和蒲三的船队在此休整。
此时两人对面赫然便是那天酒楼中的那个酒鬼。
“三叔、陈先生,可以确定,就是鞑靼朝廷派来的。
那天我看着人上了船,然后就一直盯着他们呢,他们一动,我们就跟上去了,跟了一段,趁附近没船,直接给弄沉了,捞了几个活的,口供基本一致,就是伯颜派来的,他们这伙人,是从崇明镇来的,跟着一个大都人,先到了广州,再去了琼州,然后琼州到的占城。”
“那个大都人呢?”
“死了。”
“他们在琼州的人是谁,知道不?”
“只有那个大都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