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建其实算是完美遗传了他老头子的智商,从很小就开始崭露头角:五岁的时候子建就能背诵《短歌行》,一度被传为幼儿园天才;初中的时候叶子建从老头子书架里翻出整部《管锥编》研读,被语文老师称赞为文学才子;高中的时候子建自学大学物理,一不小心拿了个全国二等奖……这样文理双全的全才父母当然期望甚高,叶懿德对儿子的人生早有规划:十八岁考上浙江大学,二十二岁考上复旦研究生,二十五岁在家附近的城市找到工作,二十七岁结婚,二十八岁生孩子——这样他就能在六十岁之前抱上孙子,从而完成他叶家光大家族的使命。只不过读大学的时候子建一意孤行直接跑到离家两千里的地方上大学,从此脱离叶懿德的规划。
这天早上子建突然接到叶父的电话,问他求职情况如何、可有眉目。叶子建情伤未愈,懒得和老头子讲这几个月碰到的糟心事,于是就告诉他现在秋招暂无结果,估计还得等春招的时候才有消息。眼看儿子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叶懿德气得差点把麻将桌拍烂,当即就痛骂他“没出息”“混日子”,不过在挂电话前还是告诉子建:如果回老家找工作的话他叶懿德还有三分薄面,应该可以帮上忙的。子建对老爹是了解的,他完全不信他爹这三分薄面的厚度,于是就敷衍着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沈霖突然给他转发过来一个微信推送,然后问道:“子建,刚刚群里发的,你去这个讲座吗?”
子建点了进去,只见开头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经济大师吴秉文进校园:纵论当代大势,指明经济迷津”,下面附上了吴大师的正装蓝底玉照和个人介绍。照片上这人看起来倒是雄姿英发神采奕奕:头发向两侧梳成了三七状,虽然有些胖但是眼睛里却透出智慧的光芒,鼻子微微隆起而圆润饱满,一副厚重的银边眼镜足以显出他确是个饱学之士。照片下面单单是这大师的名头就已经足足要撑满一页纸,叶子建粗略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陈列着吴大师的各项荣誉:吴秉文,南方大学教授,东南亚产业经济发展研究会会长,清华大学MBA讲师,美国斯坦福大学、沃顿商学院访问学者,XX证券公司首席分析师,某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当下国内的专家有两个趋势:一是名头越来越冗长,因为名头是水平的外在体现;二是文章越来越晦涩,因为难懂是学术的内在支撑。如果某人在外的名头寥寥无几,那么他可能算个学者但必然算不上专家,更称不上所谓大师。虽然吴教授的这些荣誉已经满足了成为大师的必要条件,但是叶子建并不心动——一方面是秉持着对师门的忠心,另一方面他内心对国内经济学家的鄙视早已深入骨髓,想必这吴大师大概率也是神棍。
看完推送,子建先口头对这人表示了鄙夷:“现在的大师,好多都是……名过其实吧,我就不去了。”
“我也觉得,吹自己是大师的人大部分都是骗子。哪家正经人叫什么大师啊?”沈霖对叶子建的说法表示赞同,又接着补充道:“不过听说这次参加讲座的学生可以参加抽奖,奖品是最新款的iPad哦,好像就算二三等奖也能拿到Kindle呢。”
虽然子建本来对这讲座没有兴趣,但是听说有奖品拿还是不禁虎躯一震——毕竟知识可能魅力有限,但是平板的引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反正今天在学校闲着无事,倒不如拨冗一探究竟。
叶子建到大礼堂的时候这里已经座无虚席,可见学校里跟他一样求知心切的人还是不少。一路巡视下来子建终于发现人群里镶嵌着一个空位,虽然位置比较尴尬——左边是学院的辅导员祁导,右边和前后都是其他学院的女生。这个空缺有如春秋时期横嵌在燕赵之间的中山国,在兵法上乃四战之地。正在子建犹豫着要不要坐的时候,后边一个胖胖的男生已经抢先一步一屁股坐了上去。
此时这位置右边戴眼镜的女生突然开口,对那男生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同学,这个位置有人了。”
“啊,哦不好意思……有人啊。”那男生刚坐下就被逐客,虽然不悦也只能悻悻地起身走开。
“叶子建?!快过来啊,马上讲座要开始了。”见那人走远了,这女生突然又对着子建小声说道:“坐这里。”
“啊?啊……好。”叶子建被这一声叫得有些迷茫,因为他并不认识这女生。
虽然子建知道自己帅气逼人才华横溢,但还没想到他的声名已经远扬到了全校皆知的程度;不过既然这女生热情似火,那他也只能先坐为敬。这位置的三面都是女人,如同是《红楼梦》中女人堆里的贾府,子建一坐下便迎面扑来一阵浓烈的香气——虽然他有幸享受了一把贾宝玉那样被女人环绕的感觉,却架不住这香水味过于凶猛,直接让他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叶子建赶紧屏气凝神将嚏止住,又用余光瞟了一眼右侧的女生:这女生看起来并不很高,头发扎成了普通的马尾,鼻子上骑着一副厚重的眼镜,两侧脸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雀斑,脸上似乎有些婴儿肥,因此整个人显得略有肉感。子建再一次在脑海里回忆她的相貌,依旧是查无此人——毕竟男人对于长相一般的女人往往只有鱼的记忆,而叶子建作为双鱼座的男人自然要更加健忘些。
“叶子建,你还记得我们吗?”这女生的第六感果然敏锐,发现子建正在窥视她于是也热情地转头过来搭话,同时用手戳了戳旁边的女生说:“韵希,你看叶大社长。”
直到这时候子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女生:这女生倒是皮肤白皙面容清秀,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身着一身浅蓝色针织衫,在这理工男为多的学校里无疑称得上是个小美女。看到子建朝着这边看过来,那女生也对着子建抛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嗨叶子建,你也在啊。”
“哈喽。”叶子建梅开二度,只能憨笑着回应。
这女生佯带嗔怒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了?我是张璐璐啊——研一的时候在国学社里我们还读过你的大作呢,杜大社长有点多忘事啊。”
“啊哈哈……”叶子建的确是在研一刚入学的时候混过一段时间国学社,但后来因为嫌社团事情繁琐便果断退社,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有人记得他。子建一边用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来缓解尴尬,一边企图掩饰自己的健忘:“我记得你们啊,好久没见了。”
“哼,记得我们?那你说她是谁?”张璐璐看穿叶子建的谎言,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璐璐,你干嘛……”旁边那女生此时扯了下张璐璐示意她赶快住嘴,然后转头过来对子建莞尔一笑:“我叫王韵希。”
刚好这时候主持人登台准备发言,碰巧将子建从这尴尬中解救出来。今天的这场讲座由经济学院的院长汪昭兴亲自主持——汪院长号称“汪三丰”,顾名思义他平时一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反正在校园范围内是极少见到他的。今天既然能把汪院长请出山,足以证明学院对吴大师讲座的重视。
“咳咳,嗯,各位同学们都静一静。”汪院长左手拿起话筒,右手同时做了一个下按的动作,示意在场所有人听他号令:“各位同学们都很激动嘛。今天非常荣幸地邀请到南方大学的吴教授光临我校,为我们带来这场讲座。吴教授是南方大学教授,东南亚产业经济发展研究会会长,清华大学、北京大学MBA讲师,美国斯坦福大学、沃顿商学院访问学者,著有经济学著作《东南亚经济发展研究》《数字经济看东方》等。今天吴教授的讲座主题将围绕当下世界经济大局和未来二十年产业发展方向展开,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吴教授,大家欢迎!”
说罢会堂里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因为大多数学生只顾着低头玩手机,丝毫不在意台上的人在说什么。汪院长也没想到现在的学生这样不给佛面,于是又接着补充道:“咳咳……可能刚刚我们有的同学还没来啊,现在我看基本上到齐了。让我们放下手机,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吴教授。欢迎!”
这次场上的掌声热烈了几分,吴大师也应声而动走上讲台。子建开始认真打量起这吴大师,只见此人长得肥头胖耳面相圆润,一袭超大号的米白色休闲西装也掩盖不住他满身的肥肉,被梳成侧分状的头发更显得他油腻老气,看面相此人可以说毫无半点学者的儒雅气质。叶子建低头看了看推送上的照片,忍不住感慨P图技术的伟大。
“咳,咳。大家安静……”这咳嗽应该是从汪院长那里传染的,但许是中气不足的缘故大师的这两声咳嗽显得苍白无力,丝毫不能让台下的学生安静下来听他号令。
眼见这帮后生油盐不进,汪院长索性再次上台:“同学们,这场讲座要求禁止使用手机。违者将记入名单,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在一片肃静中吴大师缓缓地走向讲桌开始了自我介绍:“各位教授各位同学,鄙人姓吴。啊今天非常荣幸应邀过来和大家分享一些我的研究感悟——当然也是交流啦,各位同学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尽管提出来。鄙人的研究主要是关于国际经济环境的,之前我是在国外这边做研究……”
虽然吴大师说话的语调听起来云淡风轻泰然自若,但是子建还是可以看得出他眼神中的闪烁——以叶母传授的识人术,这种面色镇定而眼神飘忽的人大概率是骗子。开场十分钟的时候吴大师依旧在历数他的光辉历程:“……我在美国做访学的时候曾经和曼昆讨论过这个问题,开始格里和我的看法是不同的,后来我们一起去了他家一边吃晚饭一边继续聊,最后我们谁也没说服对方。不过现在看来,当时我是正确的。”
吴秉文特意在他的话里称呼曼昆为格里,说得好像他是曼昆远在中国的异母异父兄弟——其实吴教授只在美国访学的时候有幸听过曼昆的讲座,当时他托朋友要到了带着曼昆大爷签名的《经济学原理》,从此那本书就被陈列在他书架上以供瞻仰。不过这些事迹他人当然无从得知,台下的学生听到曼昆的名字都一阵惊叹,毕竟这个名字他们只在课本的封面上见过——没想到眼前的吴大师居然可以和曼翁共进晚餐还能亲切地叫他小名,可见他的大师身份是货真价实的,那今天能听到他的讲座也算是不虚半晌。众人里只有叶子建对吴大师的话还保持着充分怀疑,因为据他目测曼昆起码大吴秉文一轮……如果两人不是忘年交,那绝对就是此人在讲故事吹牛逼。
听吴大师吹水了半小时,子建在台下已经昏昏欲睡。他后悔今天早上走得匆忙没有带本闲书过来,否则也不至于在这干坐着听骗子侃大山——如果说被迫听别人胡说八道是一种痛苦,那像这样被迫听丑人胡说八道无疑是更大的痛苦。这时子建突然瞥见前排位置后面夹着一本发黄的杂志,他困顿的眼中瞬间放射出兴奋的光茫。
叶子建拿起书翻看几页,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旅行杂志居然内含乾坤,第一页就是一个用女生名字写成的爱心,下面则一段歪七扭八的手写独白:
“虽然明知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以这种朋友的身份陪着你就已经足够。你有爱别人的权利,我也有爱你的自由。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幸福,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等你走到幸福的彼岸,这就是我的此生无憾。”
这短短四句话里面还有三个错别字,子建看得尴尬无比:也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痴情大冤种居然躲在这老杂志里告白,还一不小心把告白书丢在了这里……他无心继续去窥探这哥们的内心世界,毕竟这种陪伴的幸福他也理解不了,于是赶紧把书塞回原处。
“叶子建,刚刚吴教授讲的那个什么……凯斯主义是什么意思啊?”突然右侧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子建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张璐璐已经和王韵希换了位置。
“凯斯主义?”子建被这话问的愣住,这就犹如学数学的人突然被问什么是函数、学物理的人被问什么是牛顿定律,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啊,这个……凯恩斯主义吧,就是一种经济理论。你不是学经济学科的吧?”
王韵希被揭穿老底,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我是学外语的。”
既然对方如此坦诚子建也不好再去深究,只能耐心地把废话重复一遍:“凯恩斯就是经济学理论的一种,不过理论都是假设出来的——这种不能证实也难证伪的东西,不要去深究就好。”
“原来如此。”王韵希回报给子建一个赤名莉香式的笑容,又和张璐璐主动掏出手机热情地对子建说:“我们加你个微信吧,叶社长?”
子建被这声叶社长叫得飘飘然也,瞬间有了一种做官的快乐——准确来说他已经不当社长了,所以体验到的应该是退休老干部的快乐。叶子建木讷地点开手机,壁纸赫然是一张他的自拍照,张璐璐和王韵希见状抿着嘴相视一笑。
这场讲座讲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吴教授说完自己的光辉事迹又把话题延伸到了国际局势,先狠批了一顿欧洲的难民问题,再回头骂隔壁的日本人偷排核废水;随后把话题拉回到了国内现实,痛心地批判如今有些年轻人不婚不育、躺平摆烂、自私短视……眼见时间快到中午饭点,吴教授赶紧把PPT匆匆放完了事,末了又以一句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束:“同学们,世界的未来终归在你们后浪身上。希望大家发扬实干精神,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美好的明天在向青年人招手!我祝你们天高海阔,一马平川!”
眼看就可以散会吃饭,不料汪院长突然又走上台做总结陈述:“方才吴教授的演讲很精彩啊,最后也提到了对同学的期许,我就此说两句。学校对同学们的工作是很重视的,我个人给大家的建议是希望大家先就业再择业——先找到一份工作积累经验,之后再选择自己的事业。年轻人的工作可能工资低一点加班多一点,这些都是正常的。你们都是刚刚出学校的年轻人嘛,都是学经验的时候。有公司单位给你们学习的平台还给你们发工资,这是多好多么幸福的事情。一定程度上,你们第一份工作的单位就是你们社会第一课的恩师啊。等经验积累出来了,再去寻找新的机会、换新的工作也不迟。”
这话说完的时候礼堂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叶子建在梦里被这掌声吵醒,醒来才发现旁边的王韵希和张璐璐都已经不见踪影。子建揉了揉眼睛,起身随着人群散去……
兴许是这次被吴大师的演讲感染到了,一周后学院又专门开了一个学生就业的专题讲座,还邀请了一帮教授博导为学生指点迷津。虽然这种活动在外宣上属于对学生的人文关怀,不过由老师来做就业讲座的主讲实在是讽刺:大学的大部分老师可能这辈子都没真正有过求职的经验,如今居然要来教别人找工作——就好比美国人要来中国教四书五经,资本家要教无产阶级如何去勤劳节约,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冷幽默。
叶母这天突然又打来电话问子建求职状况,得知儿子依旧斩获为零叶母突然话锋一转:“你要是没找到工作要不然也去考编制内啦,我听说现在全国的大学生找工作都好难的,你要是不行就去考公务员啊。你表哥都能考上你怎么不行啊?”
子建当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行”,还嘴硬地否认事实:“我现在还在找工作呢,怎么就说找不到啦?”
“都这个时候还没头绪你找个锤子。”叶母毫不留情地戳穿子建的谎言:“你表哥现在工作多体面呐,回家都给他家里争光。”
“体制里限制太多,这种工作我不喜欢,不考。”
叶母听到子建的拒绝,瞬间变脸道:“还嫌弃公务员工作不好,你要是考上就谢天谢地了,你在外面企业里上班不就是无业游民,这么多年书读了还不如你表哥一个二本。你要是找不到工作你也别回家了,我就看着你去当流浪汉。”
子建生气地回怼过去:“对对对,我无业游民,我明天找个庙出家去就有工作了,还有编制。”见儿子说出这种胡话叶母气得直接骂了一堆“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子建已经听得心烦,索性懒得再去回复。
虽然挂掉了电话,子建的心里还是烦闷不已: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考编进体制,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靠着学历能力在外面赚大钱,不想时至今日还没找到工作,一时也不由得迷茫起来,总不能真的去当流浪汉……考编这几年也确实火热,但是听说考上的概率并不高;况且子建早听说过体制内人情复杂,自己又没有这样的家学,就算侥幸考上也不知道前景如何。
第二天一早叶子建突然接到表哥的电话,想也知道是叶子建老妈喊来做说客的。表哥开口就说:“子建啊,最近怎么样啊?”
叶子建不好意思把自己面临失业的家丑外扬出去,就随口说:“最近还好,就是有点忙,学校里事情比较多。”
“现在是秋招了吧,听你妈说你也要考公务员啊,这两年找工作好难的啊,考编是好方向。”
叶子建“嗯嗯”敷衍暂且应付,又转移话题:“表哥听说你马上要提副科了啊,恭喜恭喜!”
“等你考上了公务员,以后找对象、买房做什么都方便很多——”表哥言语中不无得意,正说着那边却突然挂断电话,过了五分钟又姗姗打来:“子建啊,刚刚单位有事情找来,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叶子建说:“说到考公务员。”
“对,你要是考公务员的话,现在准备应该差不多还能来得及,反正各个地方出了公告后你都试一试,考得多总有中的。”子建表哥突然又断了,又过了良久才等来:“啊子建刚刚单位又有事情找我,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啊。其实这考公本质上是信息战,信息多的人就抢占先机,所以你除了做题之外还要去多关注各地招考公告。话说回来公考这东西也是三分靠努力七分天注定的,有的人考四五次都考不上的,有的人一次就上岸了;还有人的岗位选的不好,直接被更厉害的人挤出去,要是放在其他的岗位就稳上岸了,所以运气也蛮关键的。总之子建你放宽心态去考了,你这么聪明已经占很大优势了。”
叶子建惊诧于这短短几句话居然可以被分割成三个电话,看来这所谓的体面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叶母这段时间几乎每天一个电话苦口婆心劝子建考编,甚至以生活费威逼利诱,叶父这边也时不时打电话催促子建回老家——子建腹背受压,如同夹在北约和俄罗斯之间的乌克兰,进退失据。子建左右权衡之下:既然暂时没有工作可去,那么考一考也未尝不可,如果实在考不上就索性回家躺平。虽然时间只剩下三四个月,但是凭借叶子建多年锻炼出来的应试本领尚可奋力一搏。